罗安道,“悦人耳目,沁人心脾。不知这是哪里的民谣,如此清新动人。”
培寅不答,只笑问,“罗总管为了将军的名声花钱买通了酒馆的店家小二,怎么对我倒放心?”
罗安听闻,大笑起来,“想来培寅兄也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何况我有意将你举荐到将军府,又有什么担心呢?”
培寅道,“罗总管怎知我一定愿意去呢?”
罗安仍是笑,“培寅兄此时不就是在随着我去吗。”
培寅醒悟,自己一副长途旅人模样,到了氓国自然要先谋件差事,罗安必是看清了自己的想法,才有这笃定。想到此处,不禁心下感慨,回头再看来时的路,早已茫茫然不可见,只剩两排被马践踏的枯草,在寒风里恣意摇摆。
☆、第二章
快马行了一天一夜才到氓国。培寅见沿途饥民遍地,土地荒芜,与传闻中强盛的国家大相径庭,不觉满腹疑虑。扬鞭追上罗安,问道,“我来氓国之前曾听闻此地国富民强,怎么如今看到的和听到的差别如此之大,别说是壮丁,这一路过来,连个年轻男子都不曾见,田地里劳作的也都是妇孺老人,罗总管可否告知缘由,以解我心中困惑。”
罗安听闻不禁长叹,“外人只看见氓国兵强马壮,战场上没有与之匹敌的对手,就认为其物丰邦宁,百姓富足……培寅兄有所不知,邵君登基后颁布新法征收新税,每三年在全国征集精壮青年入伍,再加上皇族亲戚各自封地为候,朝中重臣荒淫无度,是而导致整个国家民不聊生,百姓集体迁移的境况。”
培寅道,“一个国家如果只重兵力不重民生,那衰落是必然之势,难道邵君没有丝毫自危意识吗?”
罗安听培寅如此直言不讳,便大笑起来,“培寅兄说的是,只可惜邵君常年卧居于还,对各地的情形恐怕还一点都不知道呢……”停顿一会,又道,“或许这也正是邵君心中所想。”
培寅笑道,“看来还是我在白费心了。”
罗安道,“心怀天下才是大丈夫所为,培寅兄怎么能说是白费心。”说罢又指着前方的客栈,“此地离于还还有不少路程,我们今天就在此休息一宿罢。”
培寅点头赞同。
第二日养足了精神,方又上路。复行十五日才到于还。
于还城墙高三十余尺,墙顶城门均站有守卫,进出行人需检查才可离开。罗安携培寅骑马于此,向守卫出示牌符便放行了。
入了于还城才知道邵君不理各地贫瘠的因由。城内一片繁荣,人口之多需擦肩而行,而路人皆是锦衣华服,戏院牌坊生意兴隆。骑马于街心而行,从城东行至城西,遥望见一座凌空飞檐的府邸,几乎占去整条街,行近了发现府门外结着七色彩带挂着火红的大灯笼,门口蹲坐两只石狮,大门顶上悬挂一条长匾,上书着劲道有力的两个金字“董府”。罗安并不从正门入,而是带着培寅去到偏门。有看门的小厮远远见了他俩,立即卸栓开门。
才进门,又有一家奴急急忙忙赶来,见到培寅也不觉奇怪,只说道,“罗总管,您可回来了,姑爷从前天就开始问了。”说罢抢过他手中的缰绳交给培寅。罗安还未来得及吩咐几句,就被他推搡着拉走了。
培寅瞧着身侧两匹马,甚觉无奈,只好找来人问马厩的位置。看门的小厮指了他方向,培寅找错了两次才到马厩。马厩里空无一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培寅无法,将马系在了厩里便要离开。马房管事者此时才来,见了培寅以为他是马夫,便让他赶紧备马。
“快快,姑爷要入朝了。”说着将刚还回去的马又牵了出来。
培寅想道明来由,可各人都神色匆忙,几次开口均被阻断,最后只能半推半就的当起了临时马夫。
马车停在正门口,等了不多时,听见轰吱一声,大门被打开,一众丫鬟家奴簇拥着一位男子出来。只见男子剑眉星目,稍有薄须,昂首阔步,举止间器宇不凡。到了马车旁,身后一位小厮即弯腰俯下,男子方才踏着小厮的背上了马车。
培寅才听人说姑爷要入朝,心下便认定这位就是董将军的良婿,越国的太子——殳桧。
殳桧在车内轻语一声,“走罢。”培寅甩起鞭正要赶马,却听门口一阵骚动,不一会儿就从众人中钻出一个少年,蹿蹿跳到马车旁,拉住缰绳,口中呼着,“我也去我也去!”培寅回头,见男孩身着白蓝相间,窄袖宽领常服,腰间系一根墨色绅带,腰侧坠一块通透碧玉,眉头微蹙,明眸皓齿,两片红唇既饱又润似女人涂了脂膏,全身上下柔美之余又不乏潇洒之气。
只听他连呼几声,车中人才道,“引儿,休要胡闹。”
殳引哪管哪顾,翻身扒着车要爬上去,府内有乳娘捧一件绛红斗篷匆匆赶来,见殳引半身悬在车上,双脚在空中乱蹬,赶忙上前将他扶了上去。
殳引钻进车中,一阵嘻笑,“我上来了,你可别想赶我下去。”
殳桧瞧着劣子如此也只得无奈叹气。
培寅犹记在酒肆中三汉所论,关乎桧禁足于府内之事,如今未见将军回朝,他却出府入朝,可见此事必是邵君亲命。可培寅又实在不解邵君命一位敌国战俘入朝所谓何事?
身后的马车悄无声息,连一开始聒噪的少年此刻也安静了下来。培寅回头,只见一条竹帘垂在门下,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
再说殳桧,虽表面沉稳不惊,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