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傅庭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不远处又鬼鬼祟祟跑来一个人,那人没头没脑的跑过来,突然看见裴铭也在,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跟随军队一同而来的马夫。
“王爷,小王爷”马夫跪下来:“也不知小的当不当禀报,那日……那日与奴才一同来的小尘……半途中……”他说了一半抬头看着裴铭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爹,小尘那个小奴才,半路上从马车里掉了出去,孩儿那时候腿上有伤又不便亲自去寻他,等其他人下马去寻他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不见了。”
闻言,裴傅庭的眉头高高的皱了起来。
马夫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当时自己正在赶着马车,小尘突然从马车飞出来,重重摔倒地上。看那样子,应该不是自己故意掉落下来的才对,而且等他掉下车后,小王爷根本没有下过什么去寻找他的命令。只是……他现在是一介马夫,根本没有权利去管那么多,小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小王爷马上要让小尘死,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在哪里弄丢人的?”裴傅庭问道。
裴铭负手,闭上眼睛。
马夫立刻磕头道:“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晚间得空去寻小尘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第九章
从小在王府巴掌大一块地方长大的小尘,断然是没有见过这一望无际的草原的。纵使在书上,他也只看到过描写草原的只字片语,那本书还是英红从街市上的旧摊上偷偷给他买来看的。
说起英红,小尘眼里有了一丝怅然。离开王府已有大半个月,不知道英红一家人都好不好。自从那天从马车上掉落下来被萧丰救起后,也一直都没有得到关于王爷的任何消息,不知他们……有没有经过这个草原看到了这美丽的景色呢。
“尘哥哥!”萧禄乐骑着匹小马驹一路从对面小丘那里奔过来,脸蛋红红的,不知在哪里疯过,到了中午知道肚子饿了才回来。
小尘腿好利索了些,萧禄乐早等不及想要教他骑马,只是救下一个汉人的事情萧家至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平时小尘最多也只能在帐篷里朝外望望,一见着有人经过就只能赶紧躲起来,所以萧禄乐总是很遗憾小尘不能学习骑马然后跟着他一起飞奔。萧家在这一片是个声望很高的家庭,那奇怪的圆型帐子建的和其他居民离的相对远些,所以小尘在这里藏匿了几天,也没有被陌生人发现过。
耶律乌索煮了午饭,给她丈夫盛出一碗,每天都亲自给丈夫端去,小尘不知道她端去哪里,也不方便问,这家人对他非常好,有小禄乐陪着吃中饭总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
禄乐会告诉小尘草原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和小伙伴们赛马得了第一;在河里摸鱼摔了个大跟头,带着羊群找到一片肥沃的草地;东边的彩虹西边的雨南边调皮的小孩被阿妈抓住了打屁股。禄乐并不知道小尘的身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问起小尘家乡的样子。
小尘总会偏过头想想,然后告诉他:他的家乡,有一大片竹林,庭院里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夏天的时候会开满粉红色的荷花,冬天的时候,就会有成千上万精致纸花撒落在冰面上,风一吹,这些纸花便打着旋儿纷纷飞向天空中,别提有多美了。
这是小尘记忆中,最美的一瞬,虽然那些美好,从来都不属于他。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当小尘以为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的时候,萧丰突然带着伤回到了家,紧接着,禄乐也被喝令不许乱跑。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点愁容,耶律乌索告诉小尘,开战了。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被抽了去,留下些妇人和孩子留在原地。
萧丰离家的第三个晚上,小尘正和禄乐并排躺着睡觉,忽然听见外面呼呼的声音,身上也是热的直冒汗,禄乐推开被子正准备继续睡觉,却被小尘一把拖了起来。
“着火了!”
小尘是哥哥,哥哥当然要照顾弟弟。环顾一周,耶律乌索并不在屋子里。火势已经向里蔓延,小尘用被子裹住还在发呆的禄乐,拉住他就往外跑,可是他们刚迈出门口的时候,就连小尘也楞的迈不开脚步。
外面是人间地狱。
所有的帐篷都在着火,草原上火势绵延连成一片,有几个身上着火的人已经辨不清本来的面目,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两种不同着装的士兵手握刀剑缠杀在一起,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而耶律乌索就倒在目光所及之处,身上还插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