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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时候的『不』,是怕到手的钞票飞了,对不对?」
不久后,押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凌恩回家,顺便把行李搬过去的克劳顿,在出租车上不忘口头上亏凌恩说:「全怪你为了一点业绩,就把我弄出vip室,也不问过我的意见,才会有这种下场的。」
凌恩斜瞪了他一眼,咬咬牙,不作回答。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要是让约瑟夫住到你家,你就麻烦大了。」
「我和约瑟夫先生接触的时间虽不长,但我不认为他是个会给人添麻烦的人。他给我的印象是个举止活泼、有教养而且彬彬有礼的人,脸上经常挂着和气的笑,令人难以相信他与某人竟有血缘关系。」凌恩话中带刺地说。
克劳顿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是啊,你口中那位有教养的年轻人,可是专门挑你这种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懂得怎么去观察一个人,就算被吃进肚子里,也还会向人道谢的小红帽下手的一匹大野狼呢!
纵使这么告诫凌恩,他也不会提高警觉吧?谁教自己在凌恩心中的形象,已经恶劣到不行了。比起自己,凌恩或许更相信认识不到一天的约瑟夫?
不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克劳顿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保持着沉默,直到他们抵达目的地。
下了出租车,再次见到这栋老房子,克劳顿依然不免赞叹它能「老旧」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另类艺术品了。
等着凌恩开门,完全没有意愿自己提行李的克劳顿,在进入屋子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啊!你怎么还能继续住在这里头?这根本就是垃圾屋嘛!」
客厅里凌乱得像是经历过一场暴风雪,脱下来的衬衫、袜子丢得到处都是,茶几上被帐单、发票、传单、信件占据,而且走没两步就会踩到纸层。
这时扛着两大箱行李,也进入屋内的凌恩,没好气地说:「最近比较忙,我只是没空去整理而已。」
「最近是多久?三十年吗?」嫌恶地拿起被甩在沙发上的抹布,克劳顿真想让约瑟夫看一看这幅画面,这绝对会让无数罗曼蒂克的幻想一夕幻灭的。
咚、咚!重重地放下行李,凌恩上前一步抢下他以两根指头掐住的抹布,尴尬地微红了脸说:「咳咳!我承认屋内状况是有点儿糟糕,倘若大老板这么不满的话,台北有n间旅馆任你挑选,请自便。」
克劳顿扯扯唇,伸出一手。「电话拿来。」
「要干么?」
怪哉!这家伙能信任几乎是陌生人的约瑟夫,偏偏要挑剔我所做的每件事吗?
克劳顿不想让凌恩以为自己吃侄子的醋,因此把这口气给忍下来。「台北总有清洁公司吧?立刻找人过来清理这团糟呀!我拒绝住在一间连呼吸都有霉味的屋子里。我想,我也不必期待你会下厨煮东西吧?」
「……巷子口就有几家小吃店,手艺还不错。」凌恩有点儿心虚地说。
做了个深呼吸。「真不知道凌夜……还有凌日,你的儿子们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这个邋遢老爸的?好吧,在我住你家的这段期间,委由清洁公司每天派人过来清扫,帐单我来支付,三餐一样在『京苑』解决。这样大致上就没问题了。」
这时凌恩不知用中文嘟囔了句什么,克劳顿跨两个大步,双手抱胸,一脸傲慢地站在他面前说:「你有话要说吗?我洗耳恭听。」
翻翻白眼,端整的脸庞透出无奈,双手一摊的黑发男子说:「没有,我没有任何话要说,老板你说了算,行吗?」
满意地点头,克劳顿拍拍他的肩膀。「这段日子就请你多照顾了,同居人。」
凌恩意兴阑珊地回道:「哪里,不必客气。」
世事难料,想不到绕了一个大圈子,克劳顿终究还是住进了凌家。
4、
清晨六点,位在老住宅区巷弄里的凌家大门附近,有一群婆婆妈妈们神色诡异地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着。
『差不多了吧?张太太,你说的那个……』
『是啊、是啊,他们很准时的,应该就要出来了。』
正当她们讨论的同时,那扇门砰地开启。
「凌恩,你快点行不行?」
一袭碧绿色名牌运动服,金色发丝束着同色系头带,做着暖身小跑步动作的挺拔、俊伟男子,催促完屋子里的家伙后,一回过头,与那群三姑六婆们蓝眼对黑眼。
男子露出飒爽迷人的笑靥。「哈罗!」
婆婆妈妈们羞红了脸,高兴地以台语腔的英文回道:『哈……哈罗……』
此时,全身白色运动装束,邻居们熟识的黑发酷哥走出门边。「催什么催?吵死了!马路又不会跑,急什么——」一顿,与那些紧盯他们不放的视线对上。『大家早啊!』腼腆一笑,客气地向她们点头示意后,扯扯外国男子的手臂。「走了、走了!」
「那,拜拜!」一边向婆婆妈妈们挥挥手,金发帅哥一边与黑发酷哥一前一后地往附近许多人最热爱的晨跑路线慢跑过去。
『哎呀,你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呢,张太太。有这种好康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兴奋得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见着偶像般,妇人捧着泛红的脸颊,呀地发出尖叫说:『好帅喔!真像是电影里头的外国明星耶!』
『还说咧,一开始你就不相信偶说的。』以手肘顶顶邻居,张太太陶醉地说:『现在偶每天早上为了和他们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