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既起,便无无故停步的道理。
今日这一起,便是商榷良久不得定下的玄家一事。玄家不愿再支持离镜,却又没脸返回天族,无奈之下,便只得转而另谋出路。自第一次感知到东皇钟异动以来,鬼族已是暗地里明争暗斗,波涛汹涌,各方势力大小纷争不断,谁也不知道擎苍鬼君一旦归来,这鬼族又该是个什么局面,擎苍是鬼帝鬼辛麾下第一大将,因而登位鬼君。归令则为擎苍唯一所信之人,他待鬼厉如亲子,这种表现本就颇为耐人寻味。玄家麾下所训鬼将并非庸者,长老席与鬼王教皆曾与其接触,而最终玄家选择了鬼厉亦是意料之内。
只是,一方得一方失,不甘者总是要寻机生事的。
鬼厉冷哼一声,长袍上的暗纹如江波荡漾,隐藏杀机。
真以为自个最近收敛了些就是软柿子了。
小灰跳到他膝上,他伸出手摸了摸它的毛发,目色幽深,“杀生和尚,带二百‘明堂’弟子去重新接管玄将,谁敢拦,杀无赦。”
一股生杀予夺之味在这殿内传开,风中有血腥气若隐若现,殿外的青鸟低鸣正欲展翅,一枚不知何处而来的木片破风而来,正中其胸膛,流出的血色染红了一株绿木。
不该在的探子,也到了该一一除去的时候了。
杀生和尚点头,咧开一道残忍的笑意,手指噼啪作响,
“谨遵教主令。”
殿内的人已经散尽,鬼厉微微阖了眼,眉目间存丝疲惫,他望了望窗外阴凉潮湿的天光。
夜华已被关押反思,三载有余。
那夜之后,他再也未曾去过那里。
……
“……似乎这还是这近万年来头一次见你未穿黑衣。”
闻言,夜华清淡一笑,抬手替他续了一杯茶,
“终白终白,我若一身黑岂不太过打眼?”
司命是一贯的温润,环顾四周,
“帝君终归是心疼殿下的,虽说处于天寒之地,这屋内仍是半丝不差的暖着。”
饮茶的人未多言,扯开了话题,
“你怎得来了?”
司命见他不欲多言,虽不免疑虑却毕竟碍于帝君家事不得多问,也就顺着下去,“冥界近日多了些本不该入轮回的爽灵,这事本不该我管,只是我寻思着正好来见见你,便走了一趟。”
碧绿的清叶自紫砂壶嘴埋入杯中,
“这事我亦有听闻,觉魂懵懂,可有眉目?”
司命摇首,
“查探不出,主魂散,幽精失,只凭爽灵难以定论,数量也非很多,也许是哪方的修道者走了邪路子也未可知。”
夜华沉吟片刻,
“夺魂者背负业障不弱,可我总觉着这不似这般简单。”
司命抬眼打量了他几眼,仰身往后道,
“帝君让你静思,虽说免不得扰事,你也应多休息才是,你的伤?”
夜华下意识抚过胸口,淡声道,
“不过刑罚罢了,我既是做了,便没什么可担不起的。”
司命见他目光平稳,不觉开口,
“你做这些,他分毫不知,值得么?”
夜华眸光如辰,似明未明,对着司命道,
“司命你虽掌管天下命格,却最是无情,不辨不明方得公正,可若你懂得,便不会这般问了。”
他言意极轻,似是叹息,又似是满足。
司命与他相交万年,从未见他这般模样。
守着,护着,哪怕心死,哪怕再无半分期冀。
司命偏了半个头,仔细看了看窗上结了半尺的冰凌。
冰凌冻住了半枝赭色,复又叠了簌簌六出。
终白终白,可否允他一个终老白头?
可神仙,哪有什么终老,又哪有什么白头。
第38章 灭林氏
【章叁拾柒】
草长莺飞之际,水天相接,乳白的清晨雾气薄薄一层漂浮在澄清的湖水上方。偶尔低空掠过的飞鸟啾啾鸣叫,停留在枝头上顾盼。
这是一个祥和的季节,可有的人,却不想看到这般平静的局面。
“林城这是要狗急跳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