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一阵虚弱之感,那物失了控制,重重坠地,通体漆黑泛着铁色,瞳无神采,掌心一柄弯刀。
竟是一具傀儡!
夜华自然也注意到了,恍然,一双如同深井一般的瞳目望过来,竟似比那傀儡还要多染几分无神。他慢步走到鬼厉面前,直直的看着他,漆黑之色点点浮现,“原来,当初青丘所谓鬼君刺杀的人,是你派的。主控之人非你,故而态势虚张,那傀儡之主,是你。”
他低语平淡,似是嘲讽,
“以身为饵,换我承情,真是,舍得。”
夜华的手轻轻抚上鬼厉的脸,手指擦去他脸上血痕,口中逸出低低的笑声,轻声道,“对任何人你都可以这般护着,为何对我,就可以这般狠心?”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鬼厉,我真后悔,今日来到这鬼界。”
“我真的很后悔,居然再次爱上你。”
“我的那滴心头血,足够唤醒陆雪琪了。”
“我祝你二人,永结同心,白首到老!”
夜华浮到半空,身上玄袍片片裂开,自毛孔渗出的血液已是打红了内衫的洁白,他望着鬼厉,面无表情,周遭空气簌簌出现了冰渣,“鬼厉,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在俊疾山上与白浅成婚的人,不是我。”
“你看到的那个人,并非是我。”
鬼厉猛地抬头,满心都是惊骇,
“你说什么?!”
夜华唇边似是强行拉出一抹弧度,苍白的让人心生不忍,“你当时为凡人,自是发现不了那幻化的生魂气泽怪异。”
“那段记忆是帝君趁我昏迷之际输给我的。”
“真正与白浅在俊疾山上成婚厮守的,是墨渊。”
“不是我。”
“团子,亦非我的孩子。”
“我从未背叛过你,而你,却为了另一个女人,伤我入骨。”
“鬼厉,张小凡,你真的,够狠。”
雷云散尽,天空中却受到夜华气息牵引,轰隆之声作响。
鬼界里鬼王教众已经散去,鬼厉原本直立的身躯晃了晃,口中喷出一道浓黑的血箭,无力倒地,燕回扶住他试图输入真气,替他修复体内伤势,却被阻下,“我身上无碍,休养一段就好了。”
碧瑶的泪顺着脸颊留下,他冲她淡淡一笑,
“哭什么,你今天可是要作最美的新娘子。”
他勉力站起,示意不要人跟着,向着诛仙殿而去。小灰偷偷蹦跳着跟在他后面,竟是未曾被发觉。
殿门被关在身后,鬼厉脚一软,靠着门缓缓蹲了下来,长发落下来掩盖住了他的表情,心头突破的回忆层层掠出,皆是刻意忽略的东西。
其实我知道,那慕子草他本是打算自己服下的,只是后来不得不用来压制我体内噬魂魔气,这才有了那个孩子。
我知道他有多期待那个孩子,他以为有了那个孩子,帝君就会允他与我相守。
我知道,那场鲛人之乱他想要假意魂飞魄散,与我归隐。
我知道,诛仙台,我跳下的时候他是跟了下来的。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他。
他眼角极轻极轻滑下一丝水痕,滴答坠地。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三百年前焚身之痛都比不得如今满心疮痍。
夜华,三百年了,我居然还是再次爱上你了,只是,这一次,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低重复着这三个字,却不知是对谁说。
……
“你说什么?!”
鬼厉简直不敢相信燕回的诊断,猛然坐起身,一双几可噬人的眼眸盯得燕回冷汗直流。
燕回心中惊骇不比他轻,单膝跪地,
“禀副宗主,属下探的确为滑脉,但属下并非学医之人,许有差错也未可知,不如属下去城外捉一药师来再行诊脉。”
鬼厉沉了脸,手下抓着的床板硬生生折断,听得燕回心跳猛地一停,良久,听见他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你出去吧,这件事……”
“教主偶感风寒,属下明白。”
夜华发觉自己被调虎离山,急匆匆的赶回,刚刚推门进屋,就被迎面而来的噬魂差点刺中,紧跟着就听见鬼厉怒意升腾的声音响起,“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夜华心中咯噔一声,便明了鬼厉已知晓他身怀有孕之事,“你别动怒,对孩……咳,你听我解释。”
鬼厉眼底凝霜,身为男子之躯却如女子一般怀胎让他此刻的情绪处于极端暴躁之中,冷声道,“我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孩子我绝不会留!”
鬼厉如今性情与之前大不相同,他若真狠心不要这孩子,只怕下一刻就是一碗堕胎药。夜华心顿时提了起来,小心的靠近他,放柔了声音哄道,“都是我的错,你别气……”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