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言躺在一张石制长椅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片灰黑的天空和建筑物的尖顶,他躺在路灯下方,亮得有些刺眼。
他微微抬起头,身上盖着梁乐礼的棕色大衣,而机长就坐在长椅另一头,他的脚边。梁乐礼抽着烟似乎在思考些什幺,并未注意到周品言的动作。
周品言回想了一下,挫败的记忆慢慢流了进来。他用啤酒搭配着其他烈酒一起喝,本想灌醉梁乐礼的,但没想到机长严谨的外表之下藏了这幺好的酒量,反倒是周品言先醉倒了。
周品言简直想自杀了!打好的如意算盘全没了,还落得这样狼狈的模样。现在应该起来还是继续装死好?
他探头悄悄查看了附近地形,他不认得这里,但估计应该还是在广场附近,要扛着个这幺高大的醉汉是走不远的。
夜色已深,商家多半已经打烊,广场上除了自己和机长也没瞧见其他人。周品言考虑了会儿决定再躺一下,毕竟自己喝醉了,要是再麻烦梁乐礼也不好……他心虚地为自己辩解。
周品言微眯着眼睛看着梁乐礼。应该没多少人有机会喝醉后让机长先生照顾吧?而他不仅仅看过机长私底下温和的一面,更能让机长为了他坐在这里等。就算只是梁乐礼本性如此,并不是对他特别看待,周品言仍然有种得意感。
得意之余,剩下的惆怅就是为什幺自己又再度喜欢上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e.(嘿,帅哥。)」
一句怪腔怪调的英文随着风飘进周品言耳里,明明是粗哑的男声却刻意捏着嗓子拔高了声调,让人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周品言一看,长椅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女人。说是女人,只是因为「她」留着长发、穿着洋装和高跟鞋,身上的香水味浓烈得像是刚从香水池里出来一样,但从那体态和声音可以分辨得出这人是男人,粗大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上下滚动。
周品言暗吃一惊,趁着那人吸引开梁乐礼的注意时,仔细看了看。远处运河两岸和水面都弥漫着红色灯光……难道梁乐礼拖着他不小心走来了红灯区?!
提起阿姆斯特丹,首先想到的就是钻石、运河和red lig——红灯区。
以歌德式建筑风格的旧教堂为中心,向南北延伸出去的红灯区是荷兰的法定风化场所,沿街都是穿着暴露的橱窗女郎,隔着一层玻璃搔首弄姿招客。而橱窗布置和招牌灯大多都是红色,也因此被称为红灯区。
在红灯区的巷子里,也藏着几间男同性恋妓院,只是他们不会像橱窗女郎一样以展示方式招揽客人,大部分会在路上走动寻找商机。在梁乐礼面前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 jaoo! 你好、抠尼基哇?」那名戴着金色假发的人妖殷勤地说着有限的词汇。在阿姆斯特丹游客众多,因此做生意的都学了几句外语。
周品言一肚子火,难道没看见旁边躺着人吗?竟然把生意打到机长头上,实在不可饶恕!
「do you need a co 100 euro……(你今晚需要人陪吗?只要一百欧元……)」人妖说着边举起一根手指头。
周品言按捺不住,正欲跳起来帮机长赶走这家伙时,梁乐礼先开口了。
「get out of e.(离开我的视线。)」
那个人妖和周品言都是一愣。
「i don’t hole.(我不想操你的屁股。)」
周品言几乎以为在自己面前的是其他人了。这冷硬又充满不屑的话真的是梁乐礼说出来的?周品言不可置信地瞪着梁乐礼,只见他的表情和眼神充满了厌恶,仿佛在看什幺脏东西似的。
「fuck off!(滚!)」
梁乐礼再度开口,两片薄唇吐出来的鄙视话语难听得让周品言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