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承认,不得不承认。
等到他亲手把人送上去越国的队伍,他便想,这段感情便这样了吧。
从未开始,谈不上结束。
那人总是对自己有一份情谊的罢?
再见面该是敌国的人了,他也是敌国的臣将了。或许他在越国过的不好,会越发感念自己呢?
想了许多,在迟御攻进皇宫时候还是崩溃了。
他见不得他身披铠甲精神奕奕站在他面前的样子,仿佛他身为齐王的颜面和真心就这样被踩在脚下。
可他真的拔剑刺入他的胸膛的时候,才发现,他更见不得那人仿佛丢下了什么重担,舒了一口气安然被某个霸气天成的男人揽在怀里的样子。
祁远想,他是恨迟御的,恨他从不在意他的心意。
可这下对着迟御那恍然而明亮的眼眸,又想起那两年面对整个朝廷的议论毅然而立又领兵文江城的迟御,还是发现,这样仿若卸下一切坦然想对的迟御,更加吸引人了。
而本是自己从未说出过自己的心意,又怎么怨人家不在意?
“我确实喜欢你啊。”祁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嘴角牵起一个苦笑:“你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呢?我恨你是因为喜欢你,难不成你还有办法教我不喜欢你不成?可我还是会恨你的。”
他微微扬起头颅,直直看着迟御。
这样说话的姿态,便有了些迟御记忆里促狭而高傲的皇太子的模样。
“我本来便只是想知道您为何喜欢我罢了。”迟御耸了耸肩。他看了一眼祁远,又踯躅着往后看了一眼,才道:“知道了理由,我可是放心了。”
“背负一个人的喜欢,真有那么容易放下?”齐王语气平淡地反问。
只因为他每次想到迟暄,想到那女子从明丽欢喜变得绝望怨恨,好似他与迟御的轨迹。
他放不下迟御,也总觉得有负于迟暄,这才觉得,这般把心意说出来,迟御总会背上这份情所带来的负担的。
他不想迟御完全把他放下。
迟御只略一思考,便明白了齐王的意义。
他本还觉得祁远有些可怜,这下却是一些心思也无了。
还是那句话,若他只有这一世的记忆,说不得会为昔日旧主的情思而感到负担乃至愧疚。可他没有,属于现代的记忆告诉他,他很受欢迎,喜欢他的人很多。
“喜欢我的人很多,若要一个一个满足,岂不是要把我分成很多份?喜欢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她们喜欢我是她们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了,要离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你喜欢我,我接受了,不是因为‘喜欢’这样浓烈,而是因为我恰巧也喜欢你罢了。”
这是迟御想要说的话,这时却不能这样直白了。
他还在思考该怎样说,齐王又开了口:“总该叫你一辈子欠我些什么吧?”
一个声音却响起来,低沉而霸气十足。
“你不欠他的,也不必欠他的。所谓‘出嫁女归夫家’,你虽然不是女子,也算是嫁给朕了。既做了朕的皇后,那就是朕的人,断没有帮着旧主的道理。按照宗法来算,你名字前还能冠上‘秦’姓,哪里就不比他更亲近了?”
却是秦肃忽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先是这般对迟御说,才转头面对着祁远:“齐王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那日和齐王的谈话,在迟御看来好似一场戏,荒谬而令人发笑。
祁远喜欢自己?
口中说说的罢。
若是喜欢,他后宫中那样多的妃嫔,和那样可怜的长姐,是什么位置?玩物?
在迟御看来,祁远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好不让亡国之君的重担被他一人负担着罢了。
迟御从不相信帝王有情。
或者说若是秦肃向他表白,他还会相信些。
一个是自幼接受帝王教育的后宫中美女无数民间还有许多香艳小段子描写的亡国之君,一个是长于后宫生于民间,后宫中现下只有迟御一人,不是睡在御书房就是睡在他宫中的,一直记着他娘亲不停追封追封再追封的中兴之帝。
就算没有那三年的现代婚姻记忆,迟御也相信秦肃不是祁远那样冷情。
罢了,只要不是祁远暗戳戳在搞什么阴谋就好了。
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迟御转眼便把齐王给扔在了一边,继续养伤,管理后宫,听皇帝抱怨朝堂,又与皇帝讨论朝堂的事。
只是他总觉得皇帝变得有些奇怪。
首先一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其次,有时候温柔过头又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生气,态度变的很奇怪。还有,晚上愈发喜欢往自己宫里跑了。原本皇帝还是睡在御书房居多的,他还暗中夸过他真是兢兢业业,这下总往中宫跑,谈完事情还总喜欢盯着他看,奇奇怪怪的。
迟御百思不得其解。
而皇帝这里呢?
其实皇帝是相信齐王的话的。
因为他明白,做过皇帝的人,就懒得撒谎了,也不屑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