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手指慢慢解开衣扣,露出大片洁白,伸起手臂,将一头墨发盘起,接着衣物滑落在地上,腰腹间缠着的纱布也散落下来。他的身形纤瘦,却不嶙峋,他的肩膀不宽,却光滑润泽,没有武人的肌理分明,却带着一份挺直的倔强。他很白,病态的白,微微起伏的胸膛下,勾勒着平坦柔软瘦弱的线条,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只有平滑和紧致,无法形容的柔美。只不过腹脐下稍稍凹陷的小腹上却突兀着一道狰狞的刀口,泛着红肿,破坏了一切,沾染不灭的瑕疵,带着深刻的痛楚。
他按压着那处刀口,缓缓步入药池,池水漫在他的肩膀,他也走到大石边上停下,靠着大石。
两人各立一侧,背靠着石头,抬头望月。
思绪情感随着那沄沄冉冉的白色热气漂浮,柔化了杀手的棱角和公子的心。
“……我叫冷青翼。”他看着天上的满月,突然开口说道。
“莫无。”安静了半刻,石头后面传来那人清冷的声音。
“……你可以叫我青翼。”他笑了笑,从此,便是那人独有的称呼。
“好。”石头后面的人也笑了笑,发自内心。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日的。”他低垂下头,看着眼前的淡黄浑浊,映着月亮的碎光。
“我也是。”石头后面的人,淡淡的应着,莫名笃定。
温馨的气氛蕴育了半刻,他睁着悲伤的眸子,张了张口,努力了几次,终是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我讨厌……被人纠缠不休,所以以后……别再有瓜葛了……我想,过回原来的日子……”水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浑浊的池水倒影不出他的样子,定是笑得难看至极,不过好在他又恢复了力气,将所有温暖推开的力气。
“……”石头后面没了回应。
如此这般,一切,复又归于宁静。
月光下,桂花盈盈落落,淡淡的黄,甜甜的香,两人都不再说话,就好像,真的已经毫无纠葛,再也无话可说。
时间一分分过去,大约过了一刻钟,药池的药性侵入了身子,开始发挥效用。
莫无只觉得伤口的刺痛更甚,内息时续时断,水中的热力,一分一毫地透进身体里,搅乱了他原本的内息,游走在奇经八脉,酸麻痛痒,说不出的难受。他冷了冷深邃的黑眸,甩去那些纷乱的心思,凝心静气,感受着、引导着那些纷乱的热力,将它们一一融会贯通,吸收疏导,默念着心法,运行周天。
他是简单的人,对于他来说,这样做并不难。
可是石头的另一面,冷青翼的伤和痛,却无法做到哪怕一时一刻的遗忘。
他说了该说的话,这很好。
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却比想象中更痛。
他的身子不似莫无那般硬朗,偏寒偏弱,药池的药效对于他来说,过于激烈。刀口上的红肿麻麻的痒,有一股强烈的热力冲着腹脐,透入体内,那股热力烈得很,遇上内腑里未愈的伤,灼热成一片,激荡着剧痛,他竭力忍耐着,可那热力又蔓延上了心口,针扎般的疼,细细密密,让他有些不能呼吸。
可他抿着唇,笑着,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自虐般觉得这是一种惩罚,惩罚他的贪婪和残酷。
他微微靠着石头,仰头看着一轮明月,脸上一片平静,像是失了心魂,不知悲喜。
而水下,一双白玉般的手已经毫不留情地狠狠按入小腹,柔软的肌肤扭曲陷下,他却觉得不够,不够盖过心口的抽痛。
明亮的月光渐渐暗淡,靠着大石的身子缓缓下滑,苦涩的池水涌入口鼻间,摧毁了最后的支撑。
水下,更静。
不能呼吸,苦涩的液体涌入身体,小腹和胸口剧痛难当,他看着四散开来的黑发,心中愧疚,终是污了这一池的纯净……
什么都想不了,脑子里只有那大石后面的人,原来已经这般在乎了……
唇角勾起苦涩的笑容,沉溺的绝望,他还是看不到未来。
感情?他的感情,只会带来毁灭……
忽然想起亲口吃下的那几块兔肉,腹内一阵痉挛翻搅,耳边又想起了景阳的话语:
“我知道这样狠了些,但你不该为了一只兔子忤逆我!我不是善类,你若当真愿意辅佐我一生,也定然不能是!”
不能是善类……
早就不是了。
思绪渐渐飘远,他莫名地想着,这一世,若先遇上的,是石头后面的那人……
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哗啦——
冰冷的空气猛然窜进胸腔,引起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呛咳,一股暖流小心地护着他的心口,散去了一些疼痛。
“怎么回事?!”莫无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不过小小的晃神,这人竟是差点溺毙在自己眼前!他抱着他,仍是站在池中,不敢将他忽然抱到岸上,害怕池中岸上药性巨大的落差,要了他此刻虚弱不堪的小命。
“咳咳……嗯……不小心睡着了……咳咳……”冷青翼在莫无怀里咳得辛苦,心口有那人内息护着,小腹却是震得生疼,加上呛入肚腹的几口池水,药性极猛,让他百般煎熬,却硬抗着不肯显露半分。
“……”莫无更气,气怀里的人完全不在乎生死,胡扯着瞎话。“怎会睡着?!”
“放我下来……”冷青翼掩着睫毛,默默承受着那人的怒气,强忍着腹内的灼痛,呛咳渐止,手脚刚刚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便微微挣扎起来。
“别动!”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