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箓却好似没听见般,双目赤红如血,那样绝美的面容多了一股阴霾杀意,一步步朝胡露娃走去。
胡露娃却忽然明白似的,指着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妄想成仙的狐狸,竟是这般下场,哈哈哈,成仙,成仙,多可笑的成仙!”
笑声未落,那双赤红眸子转瞬到了他眼前,喉咙被捏住,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习惯性地想举手捏诀,却发现那捏住他的力道超乎想象的重,竟无法抬起手,慌乱中不知如何是好,却奇迹般的发现自己飞了起来,很奇怪的感觉,身体非常的轻。
不知是谁的身体,被一掌捏碎心脏,血肉飞溅,好似轻松捏碎一只鸡蛋,然后是身体被徒手撕碎,断肢残骸,内脏血肉飞溅,那只是一瞬的事,眼睛都来不及反应,只觉那身体好生眼熟。
砰地一声落地,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了身子,南箓一手捏断的是他的脖子。
撕裂身体溅起的血雾缓缓落下,那曾似雪胜仙的纤尘不染,那片白终是被漫天猩红淹没。
熟悉的身影慢慢回头,绝美容颜依旧,只是双眸血红,面容阴鸷,左颊一枚双月纹红艳欲滴。
张至深心下一震,隐隐不安。
“他……这是怎么了?”
身后南华长叹无力:“他已成魔,永不可为仙。”
天际乌云散开,天雷渐熄,破碎的结界消逝,春花、抚柳、小桥织就的美画散落最后一点灰烬,阳光穿过苍穹投射在大地,天边飞鸟划过,声声清脆。
那被血染红的魔一步步走至他面前,伸出还在滴血的手:“深儿,带我回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红尘里
“南南南……箓……”
张至深都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僵着身体恨不得自己是块石头。
“我那那那诅咒不是故故……故意的。”
被血染了一身的魔更是阴鸷,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捏着下巴狠狠道:“我叫你过来!”
张至深早惊得大气不敢喘,被禁锢在那怀中噤若寒蝉。
南华撑着剑站起来,苍老目光紧紧盯着他,那眼神太过沉重,她千年的夙愿,全压在唯一的希望上,比生命还重的夙愿,可南箓却成了魔。
“我成不了仙。”他冷冷道。
南华苦笑,倾城容颜,苍老的眼与那苦涩嘴角合成一个哭泣的神情:“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我成不了仙。”他依然这般回答她,赤红的双目,却是冰冷的表情。
“成不了仙?”南华指着他,呵呵笑着,“你成不了仙,那她怎么办?谁来救她?南箓,不要忘了,这是你生来就背负的命运!如今你告诉我你成不了仙,你成了魔!”
南箓看着她:“这是你强加给我的命运。”搂着张至深转身离去。
“南箓!”南华在身后大声道,“你就这样将一切抛之脑后!如今你成了魔,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
张至深看着那指向自己的手,弱弱望了眼南箓。
南箓却连头都未回。
“我成仙时不能拥有他,如今成魔,你还阻拦什么?”
南华道:“无论你是仙是妖还是魔我都不能让他在你身边,你忘了他是如何毁了你的?”
南箓转身看她,赤红眸子含了血般,仿佛在下一刻就能滴落血泪,他道:“我没忘,可我依旧爱他。”
沉默的半颗心猛地一震,扑通扑通跳得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疼痛。
张至深捂了胸口许久,依然无法平息酸痛的感觉,茫然望着他:“南箓,你刚刚说什么?”
南箓捏住他下巴,凶狠道:“我说我爱你,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人,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我……知道了。”
他依然抚着不断乱跳的心,即便这样的表白方式实在粗暴,至少,他从这人口中听到了那个字。
南华道:“他会毁了你,就像你每次的自信满满和伤痕累累。”
“那我就杀了他。”
他淡淡说道,暗红的眼,阴鸷深邃,那里依旧藏了很深很深的秘密,一只新生的魔,掩盖不了的杀意。
染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阴沉天际,几只寒鸦掠过,声声不祥。
南华颓然坐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衣裙上的血如同盛开的牡丹,片片凋零。
一道黑影落在她面前,静静站着,她抬起头,苍老的眼越发冰冷,对那人命令道:“黑箬,还给他,把他的悲伤还给他。”
黑箬静静看着他,双目深黑,化不开的悲伤如同凝聚的泪。
胡二将那索仙绳放入怀中,瞥了眼这边,长叹道:“真不明白你们这是作甚么,说是要成仙吧,结果成了魔。当姐姐的还不断诅咒弟弟,都活了几千的妖精了,依然不知什么该放下,我看你啊,跟本不像他姐姐。”
南华冷冷瞥来:“那像什么?”
“像后母。”
“你!”
胡二打了个哈欠:“哥还有事先走了,您老慢慢诅咒去。”挥挥衣袖,转眼不见了影子。
天边几缕孱弱夕颜将近,没有结界的山林被血污天雷弄得一片狼藉,高高斜坡后一双眼冷冷看向这里,紫色眸子渐渐染上笑意。
“哼,竟是成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