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府上下的丫环婆子便不得了了,一个个围着屋子指指点点,年轻的姑娘们羞红了桃花面,更有人认出这便是几月前在东市卖胭脂水粉的俊俏公子……
于是张至深吃醋了,再不肯让南箓踏足赵府,名曰禁止其招蜂引蝶。
隔了十几日,张至深再次出现赵府时,红衣富贵的佳公子凤眼含媚,怀中一只雪白小狐慵懒地眯着狭长的眼,毛茸茸的尾巴轻摇那么几下,可人至极。
那守门的十岁小童见了,眼睛一亮,当即喝道:“狐狸精!”
张至深一惊,见此小娃,暗惊此子天赋异禀,慧眼识妖,南箓竟然就这般被识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此子正是指着他张小爷唤狐狸精。
于是他对此子露出了一个堪称亲切温柔又和蔼可亲的微笑,那小娃大惊,高声叫道:“狐狸精啊啊啊!”随即一溜不见了影。
张文宇和赵毅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了他怀中的小狐狸,既没像家中丫环们大呼着好可爱,然后争先恐后地想来摸一摸,更未像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娃般指着他道狐狸精,张至深感慨:此而二子者,当谓吾之友也!
张文宇打量着那小狐狸,道:“从何买来此雪狐珍品?”
赵毅附和:“此狐非比寻常,不当为十陵镇出品,应是北国贡品。”
张至深道:“呵呵。”
张文宇:“赵兄说得在理,此等珍品,深儿定花了不少银子。”
赵毅:“皮毛银白无杂色,虽是小了些,但此狐本就难养,这般大小是正好,定然不下千两。”
张至深:“呵呵。”
小白:“……”
张文宇:“深儿如此义气,为兄感动不过,如此……”
“如此,便多谢贤弟,何伯,快些收了张公子的厚礼,今晚摆宴回谢张公子。”
张至深深觉不妙:“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将他送给你炖汤补身子的,这是小爷我的宠物,给小爷暖床的!”
赵毅淡笑。
张文宇大笑。
何伯皱着满脸的菊花褶子微微含笑。
张至深护着他的小白看着此三子者笑。
待笑完了,张文宇道:“骗你的,呆子。”
怀里的小白动了动,细长的双眸望向张文宇,目光像刀子般,森冷凛冽。
张至深似乎觉察到了,顺了顺小白的背,回道:“刚刚在来的路上遇一故人,最善妙手回春,听说是寻……”
张文宇脸色一变:“你说了什么?”
张至深道:“我什么也未说,但我看他挺心急的样子,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那人在哪,却还想征询表哥的意见。”
“你最好不要说。”
适才谈笑的fēng_liú公子瞬间面色消沉,张至深也觉自己过分,便不再为难:“自然是未说。”
赵毅插道:“愚兄养伤日久无聊,终日奄奄,日渐消瘦,见春花明月皆是寂寞,更哪堪冷落秋日凉,孤灯一盏,独影一座,自相言语。回望前生,梦幻泡影皆虚妄,生如是,死如是,万物空空皆如是,只觉人生无趣,生无所欢,死也无聊,相伴无……”
“……”
张文宇静默。
张至深嘴角抽搐,此兄台老毛病又犯了,而且是变了风格的,及时打断:“你想说什么?”
“将那只小狐卖给我。”赵毅言简意赅。
张至深忙抱住自家小白:“不行!”
赵毅道:“愚兄自知资质平庸,为人无趣,以为得贤弟不弃,三生有幸,谁料今日却知万般情感看似繁华,也不过虚浮一场,原是夺人所爱,愧疚之余,无言再苟活于世,今当……”
张至深抽搐道:“小爷我不卖!”
“贤弟爱之深,愚兄自然不愿强要,吾虽非有圣人德,羞耻之心是皆有,君子不夺人之爱,只是往后病体拖沓,无甚相伴,日日孤灯夜影,不知此命何时休。”
“咳咳。”张文宇终于不能坐视自己被当成了虚无的存在,柔声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赵毅继续道:“问天地茫茫……”
张至深慌忙打断:“停停停……我卖给你,十万两。”
“实不知区区友情何丈量,如今方知十万两。”
“一千两!”
“千两白银何易得……”
“十、十两!”
“成交!”
“……”
赵毅,你个奸商!
赵毅舔舔干燥的嘴唇,笑得无比奸诈。
张文宇道:“他便是这般谈生意的。”
“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