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正站着一个身形曼妙的红衣女子,女子听见动静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笑容。
两名男子亦颔首还礼,一人容色冷淡孤高,一人眉眼温柔唇畔携笑。
红衣女子似是早熟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开口询问两人道:“道长那边可是妥当了?”
白衣男子闻言点头道:“为首母蛛已死,小蛛也灭杀干净。应你要求那蛛精一剑毙命,尸首完整,待你去取。”
女子闻言,伸手指向下方道:“我这边也处理干净了,只留下了几只蛛儿同阿箐缠斗,磨练她的对战技巧。”
三人目光所视之处,正有两只磨盘大的蜘蛛张牙舞爪,两蛛身前是一名十六七岁的灵秀黄衣少女。
那姑娘身形纤细娇小,手持一根紫光流转的竹棍,口中清叱连连。
一番缠斗后,只见少女手中竹棍紫光暴涨,两只毒蛛立时命折棍下。
屋顶三人不由得都满意点头。
这少女收了竹棍缩作一支精致竹管挽在发上,竹管上紫色的穗子衬得她愈发俏丽。
只见她拍拍手,抬脚踹了两只蜘蛛尸体,口中也是不依不饶道:“两只死蜘蛛,叫你们害人!叫你们吓我!活该遭报应!”
踹完,扬长而去,风中依稀传来嘀咕声。
“道长说在村口大桃树下会合,我可不能去晚了。”
屋顶敛息三人哭笑不得,闻言悄悄赶到大桃树下等待少女寻来。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黄衣少女就蹦蹦跳跳的来到桃树下同三人汇作一处,丝毫未曾发觉三人关注她多时。
这一行四人,正是受欧阳子真书信托付后离开鄱阳湖的宋岚一行人。
他们自秣陵之后一路夜猎游历回去白雪观,兼着磨练阿箐,过得十分潇洒恣意。
“村中蛛害已除,我们要在此地宿一宿还是赶到镇上去?”
清漪一边拆解着母蛛尸首,一边不忘询问。
“天色已晚,先在此处歇息一晚再走吧。不出多久我们就可到达白雪观了。”
依旧还是晓星尘决定。他同宋岚相交多年,彼此心意相同,往往做出决定便是二人共同意愿。
宋岚伸手指了一处房屋,“我观那处屋舍似无人居住,似是荒废不久。”
果然是荒废不久,屋中只落了一层细灰,空落落却并不杂乱,看得出屋主走得并不急切,许是因村中蛛精作乱而搬走的人家。
几人将屋子略微收拾一番腾出一间空屋,架了柴火燃上便成简易歇息之地。
这段时日以来,因着清漪深谙卜算之道,一行人行动方位向来是由她决定,今次亦是如此。
清漪静心卜出一卦,眉尖一蹙。
晓星尘极少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得好奇道:“如何?”
清漪不语,纤手一动又卜一卦,黛眉更蹙了几分,迎着三人目光迟疑开口道出情况“南疆……近日似有大凶,倘若身陷其中,恐怕生机渺茫。”
晓星尘闻言同宋岚对视一眼,思索片刻道:“我们回到白雪观之后,不若先探听一番。倘若所指之处祸及百姓,为祸一方,即使大凶,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般说定,四人打坐一整夜,在天微亮时分动身离开。
离开前将特制药粉并一张药方系在桃树枝丫上。
这村庄只因长年阴湿地形奇特才引来这一窝成精的蜘蛛。倘若村民能长用清漪的药方除虫去湿,以后自然不会再有类似祸事。
晌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一个小镇。
据晓星尘所说,只要穿过镇子,再过两座山便是白雪观。对于修仙者而言,御剑而行,两座大山又能有多远。
宋岚领着三人御剑行入深山之中,在一座孤绝青峰上,看见一个破败道观。
距离白雪观被灭,已经过去十数年。
人间岁月转瞬即逝,当年的灭门惨案经年累月之后已被荒草埋没。也幸得白雪观建在山中,即使破败不堪亦不曾受到践踏。
故地重游,看着眼前熟悉的山水,宋岚虽面上无甚表情,晓星尘却能从他发颤的手知晓他心中究竟如何激动。
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来到后山。嘈杂的林鸟震翅惊飞之声响过,眼前是一片沉默的坟茔。
阿箐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便被清漪不动声色的紧握住手。
“这是道长已逝的同门。”
阿箐闻言一愣,紧紧握住清漪的手,心中渐渐安定,一时间四周异常安静。
宋岚将买好的香烛插在最前面的一座坟前,丝丝香烟袅袅飘升。
晓星尘跪在坟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额上粘着草屑泥土,一片通红。
“一别十数年,星尘所欠始终无法偿还,所幸凶手已经伏诛。今日前来看望前辈,望前辈同诸位泉下有知,得以安息。”
宋岚沉默着看晓星尘说完,将他拉起来伸手拂去额头泥土。
随后宋岚转身亦在坟前跪下,丝毫不在意地上的脏污。
“拜别师尊数年,子琛终寻回挚友。日后自重建白雪观,一偿夙愿。师尊教诲,子琛终生铭记。”
晓星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心里却隐约泛起一股慌张。上一次来白雪观,是将宋岚送去求师父救治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