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徐长老翻过扇子,叹了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众人尚自不明,全冠清向乔峰道:“乔帮主,你可认得这把折扇?”
乔峰沉声道:“这折扇是我二十五岁生辰时恩师所赠。”
一时众人哗然。
方才人群中说话那声音又道:“一把扇子能有什么稀奇?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全冠清微微有些恼意,却笑着说道:“不知是哪个分舵的兄弟,可否出来说话?”
那声音也笑着说道:“我可是攀不起你这样的大哥。”
乔峰这时听出一丝熟悉来,诧异的看向声源处,只见一旁数十名小乞丐中,一只虽沾了泥污却还能瞧出白皙肤质的手从后面拨开前面人群,露出段誉的脸来。
他为混入丐群不被察觉,把自己周身上下都弄得泥泞不堪,全冠清并未认出他来,只说道:“若并非丐帮弟子,那便是奸细了?说!何人派你来的?”
段誉疾走几步到乔峰身前,向他粲然一笑,而后才转身向全冠清道:“全长老,我有个迷团要问问你。”
全冠清这时才隐约瞧出他的身份,顿时脸色有些难看,硬着声音道:“什么事?”
段誉道:“我刚才在人群中看见你拿出的那封汪老帮主的遗书,信封上面好像有火漆封口,刚才是徐长老亲手把那层火漆给揭开的,就是说在那之前,除了汪老帮主和马副帮主之外,根本没人知道那信里写的是什么,是不是?”
全冠清道:“没错。”
段誉说道:“全长老没有拆开过那封书信就知道汪老帮主信里说什么,还真是未卜先知啊。”
全冠清脸上一僵,说道:“此事牵连旁人,恕在下难以奉告。须知纸包不住火,任你再隐秘之事,终究会天下知闻。”
段誉本来就是为了胡搅蛮缠,也不跟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忽然抬手指了指慕容复,说道:“慕容公子是跟全长老一起来的?”
全冠清不知他想做什么,敷衍着点点头。
段誉哈哈一笑道:“我依稀记得刚才全长老说,吐蕃大和尚和契丹人一般是胡虏夷狄,对不对?可是全长老好像并不知道,‘慕容’两个字,就是胡姓,慕容一家是鲜卑族的后裔,你和胡人这样亲近……嗬嗬。”
全冠清前面穿凿附会硬把鸠摩智和乔峰的身世拉扯在一起说事时,在场便有些明事理的人心下有些不虞,这时听这小乞丐打扮的少年三两句话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人群中不由得爆发几处笑声。
慕容复抱臂站在一旁,面上笑容不改,心下十分不快。他来掺和丐帮这摊浑水之事,他本就不打算叫段誉知晓,如今段誉非但莫名出现在此地,且还拿他慕容家的族类来说顽话。中原武林中人本就看重这些,所以慕容家一向不提此事,只想将自家并非汉人之事淡化淡化再淡化,哪想到段誉不消三句话便把这事抖个底朝天。
全冠清被段誉几句话撩拨的心下火起,虽然意难平,但也知今日之事重大,索性不再理会段誉。
乔峰低声道:“贤弟,”段誉回头瞧他,乔峰扯出一丝笑容,“你莫要再替为兄说话了。”段誉心有不甘的扫了几眼对面的全冠清,暗道,反正你这反派龙套没什么好下场,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乔峰按住段誉肩膀,向前迈了一大步,将段誉挡在身后,向众人说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说着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仗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和的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那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丐帮历代相传的规矩,新帮主就任,例须由原来帮主以打狗棒相授,在授棒之前,先传授打狗棒法。就算旧帮主突然逝世,但继承之人早已预立,打狗棒法亦已传授,因此帮主之位向来并无纷争。乔峰方当英年,预计总要二十年后,方在帮中选择少年英侠,传授打狗棒法。这时群丐见他手持竹仗,气概轩昂的当众站立,有谁敢出来承受此棒?
慕容复忽然开口道:“乔帮主且慢。”他这称呼,无异于在表明态度,一时令在场许多人心内动摇起来。
徐长老问道:“慕容公子有何话说?”
慕容复道:“我瞧着乔帮主并不像契丹人,不可因这三十年前的旧事便妄下定论。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乔帮主却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
全冠清接话道:“乔帮主才略过人,英雄了得,谁不佩服?然而咱们都是大宋百姓,岂能听从一个契丹人的号令?乔峰的本事越大,大伙儿越是危险。”
吴长风忽怒骂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屁!我瞧你模样,倒有九分像是契丹人。”他过去便瞧不惯全冠清的为人,今次在他煽动下做了这种逆反的事情,心下早已悔恨不已,这时自然是横看竖看都觉得全冠清是个歹人。
慕容复道:“诸位且莫要自己乱了阵脚,乔帮主究竟是不是契丹人,这事还有待考证。不过既然诸位已存了疑虑,在下不才,有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