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雨化田抬手,马进良噤声。
阖目呷口清茶,雨化田半睁凤目,舒口气,淡淡道:“你觉得他会抛头露面找上鞑靼人么?”
马进良想了想,摇头,“不会。”
“这就对了。我在淮安筹谋多年,这只狡猾的狐狸,一次也没钻进来。事到如今,他岂会白白给你落下把柄。他不用见鞑靼人,到时东西照样到手。倒是素慧荣,他是必见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稳坐太上皇之位,真正把持朝政。
“——只要盯紧素慧荣,就不怕找不出颍川王。”
雨化田稍稍低头,马进良立即体贴递过茶水。雨化田微微蹙眉,终究在外面久了,有点想念在京城时,每日马进良亲自为他煮茶的味道,淡雅、清新。茶盏交给马进良,那手有意无意拂过他手腕,马进良手微微发抖,却被雨化田轻轻按了按。
这是多年养成的默契,马进良放下杯盏,为雨化田取来披风。
“进良,你估计素慧荣目前向哪个方向走?”雨化田扬起下巴,马进良为他系缎带,并没有马上回答。
“想不到?”雨化田又问道。
马进良抿抿唇,因面具阻挡,雨化田无法看到。大档头想了想,方道:“往东去是京城,是回头路。向北——靠近边关,离瓦剌草原最近,不容易引起注意。”
“她们会向北走?”犀利的眸光掠过马进良,雨化田抬脚出门。
“只消两天就能出关。”马进良趋步跟上,雨化田略微偏头看看他,后者既知出言不妥。果然——
“怀有身孕的女人,车马颠簸受得了吗?”
迟疑一下,马进良又道:“那……只剩下一个方向。西北是水路,但会慢一点,难不成她们要走嘉峪关?”
脚步停住,雨化田转过身来,默默看向马进良,缓缓道:“洛水西出到龙门。给谭鲁子传消息,盯紧了。”笃定的事情,自然错不了。
“督主。”马进良叫得一声,雨化田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马进良的左眼受过伤,却反比那只没有伤的眼睛睁得大,雨化田很容易在那脆弱的眼底找到自己的影子。
“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雨化田摇摇头,心里笑了笑。这么多年,人倒比当年越发的闷。
马进良不言,只近身为他整理一下披风。
雨化田心中一动。
这种小事马进良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唯独今日他做起来,别有一番心绪潮涌。
这是一种暗示,雨化田一直都知道,包括他做的所有事情,雨化田心里都清楚。若是事成,马进良自是鞍前马后唯他马首是瞻。一旦失败,大概刑场上陪他挨那一千刀的,也只剩下他一个。
类似这种小事,大概做一次少一次。
帝星隐,天狼现,杀伐起,江山易主。
——这句谶言,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雨化田。
只不过,这句话被人悄悄利用起来。那人便是前朝废帝景泰帝的后人,当今颍川王。名义上庇护正义之士,暗地里勾结东厂,秘密扩张势力,图谋篡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