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诸侯王没有军权,但权臣和氏族可不是摆设。趁机占队争-权,祸事无可避免。
想到这里,司马昱不免生出一阵寒意。对将会引来麻烦的李淑仪更觉厌烦,甚至对扈谦都生出埋怨。
王府中的女子何其多,为何偏偏是一个昆仑婢?即便是媵妾身边的婢仆都比她好上十倍百倍!
留意到司马昱的神情,司马道福知晓机不可失,将浸入姜汁的衣袖擦过眼角,当着太后和天子的面痛哭悔过。
“余姚错了!”
“让太后烦扰,父皇忧心,是余姚之过!”
司马道福性情骄纵跋扈,少见如此软弱。
事出反常必有妖。
褚太后看向南康公主,分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刚消停几天又要起幺蛾子?
南康公主垂下眼帘,全当没看见。
司马昱见女儿哭得可怜,哪怕知道她有几分作戏,对比李淑仪在宫中的种种举动,仍不免心软。正要出言安慰,偏听宦者上禀,司马曜和司马道子来向太后请安。
司马昱表情微沉。
这个时候?
“阿弟来了?”司马道福擦着眼泪,被姜汁辣得眼圈通红,倒真有几分可怜,“父皇,让阿弟来,我要当面向阿弟道歉。”
“你是长姊,该让道子向你赔罪。”
司马道福低下头,狠狠握紧十指,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司马昱犹自不觉,褚太后忽感揪心。
她真被眼前这位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在长乐宫里读道经?
事情错了吧?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走进内室,正身向天子太后行礼,又同南康公主和司马道福见礼。之所以如此行事,原因很简单,除开司马昱,褚太后、南康公主和司马道福姐弟全是平辈。
如果桓容在场,肯定会觉得坑。
两人落座之后,司马道福率先哭着道歉。
“日前阿姊酒醉失态,对李淑仪口出无状,酒醒之后极是后悔。今日向阿弟赔罪,还请阿弟原谅阿姊无心之过,莫要放在心上。”
司马曜和司马道福瞪大双眼,同觉得世界玄幻。
眼前这人是司马道福?
不是谁假扮的吧?
见两人迟迟不开口,反而满面疑色,司马道福下了狠心,用力擦着眼角,泪落得更急,不到片刻时间,眼睛几乎肿成核桃。
司马昱看不下去了。
人总会同情弱者,加上对李淑仪不喜,更加觉得女儿可怜,儿子得理不饶人。
“余姚悔过,你二人也当反省。”司马昱扫了司马曜一眼,转向司马道子,“当日余姚确有失态,但你举止鲁莽,不尊重长姊,也非全无过错。”
司马道子心思缜密,压根不像是个孩童。知晓硬抗没好处,从善如流起身赔礼。
“弟当地鲁莽,实是心忧阿姨,请阿姊莫怪。”
“阿弟哪里话。”
或许是姜汁的刺激,司马道福演技飙升,收都收不住。一场“姐弟尽释前嫌”的好戏演得淋漓尽致。
司马昱知道三个儿女都在玩心思,但他不打算深究,也不能深究。
皇权之下,亲情向来薄弱。
自从有了郗超挑拨,父子、兄弟之间不同以往。哪怕是表面作戏,好歹能维持晋室和睦的假象。
再者说,司马道福嫁入桓氏,如果能聪明起来,设法帮扶晋室,生出再多心思司马昱也不会在意。
一场大戏演完,几人面前的茶汤都已变凉。
宫婢送上新茶糕点,南康公主慢悠悠开口:“叔父,鄱阳三人的食邑都在射阳,是否有些不妥?”
司马昱顿住。
的确,这事是他做得不地道。可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道理。更何况,王、胡、徐三家正开始活动,贸然更改地点更不妥当。
“南康,圣旨已下。”褚太后出言道。
早在诏书宣读,她就盼着这场好戏。此刻出言绝非好意,而是想要火上浇油,更激起南康公主的怒气。
“我知圣旨不能更改。”南康公主语气不变,双手合在腹前,袖摆轻振,绣在绢上的蝴蝶似展翅一般。
“那是为何?”
“瓜儿是我所出,身上流着司马氏的血,为晋室出力也是应当,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司马昱神情尴尬,褚太后表情愕然。
这是南康的作风?
肯定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