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其手腕扭转,笔尖急疾行走纸上宛若游蛇飞龙,一行墨气淋漓的字迹便跃然纸上,笔锋恣意潇洒却是不乱章法,端底一手任谁都无法辩驳的好字。
然而书法虽好,却完全不扣题意,横竖细看都瞧不出其中所蕴藏的梅花来。江怀柔静心书写,全然不受外人干扰。
直至经将《霜刃》全文书写完毕,方又将笔转回右手,在刚书过的每个字上都增上寥寥几笔,其形近观不改,远远望去却恰似朵朵梅花绽放!
江怀柔书写的急,周围赞叹声亦是此起彼伏。待快修饰完毕,不知怎的忽然瞟了一眼旁边南烛,竟见两人进度竟然丝毫不差!
南烛正似埋头苦书,突然间抬起头,冲他露出一惯可恶的笑容。
江怀柔皱起眉,却知剩余时间耽误不得,平复了心思后将剩下梅花点完。
待比赛时间截止前,两人几乎同时收笔。
众人争相上前围观议论,两人竟反被冷落下来。
互相看了眼对方后,南烛笑,江怀柔亦冷笑,两人异口同声道:“莫忘了先前赌约!”
江怀柔脸上镇定,心中却深感忐忑,他知南烛并非平庸之辈,却未曾想他果真能写得出梅花篆字,而且还是同他一样双手并用!
顾丞相派人将两人作品悬于梅树上,好让所有人欣赏得到。江怀柔忍不住瞟向南烛作品,觉得其字里行间处处流露着莫名熟悉感,默默比对了两人细节处,愈发感到无比震惊。
需知字如其人,即使是两人竭力将整体字形写的相似,所展现的情调与意境也绝然不同。而此刻的两幅作品,倘若互作调换,江怀柔一定猜不出哪幅是出己手!如此诡异情景,已是不能用简单的巧合两字来解释!
顾丞相叹道:“果然是江山自有人才出,两位功力让在下都深叹不如……只是有一疑处麻烦两位解惑,请问是否师出同门?”
见两人摇头,顾丞相也是万分惊讶,“当真有此巧合么?奇哉怪哉!”
方才本应出赛的季香此刻立到南烛身旁,道:“依我看,公子书法明显要胜上一筹。”
江怀柔目光一冷,负手讥笑道:“连字都写不对的人配谈什么书法?!”
众人闻言哗然,顾丞相取下南烛作品细看,始终未瞧出有何不对来。
江怀柔在一字上点道:“李兄,此处为‘茲’而非‘兹’。”
顾丞相定睛一看,果然有异,失望道:“竟然有当真有个错字。”
南烛难得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最终自然是江怀柔胜出,奖励三株梅花:舞朱砂、紫蒂白、绿萼。梅虽珍贵江怀柔却并不稀罕,只是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让他此刻连看南烛都觉得颇为顺眼。
回去的路上,江怀柔问南烛,“上午我们打了什么赌?”
南烛道:“其实那个字……以后会变成我写的样子。”
江怀柔当着他那书童面儿踢了他一脚,“输便输了,是男人就别找那么多借口。”
南烛无奈道:“好,我便侍奉你一个月,是从现在开始么?”
江怀柔窃笑,“今天已过了大半怎么好算,自明天起!”
南烛懒懒道:“那便将脚从我身上移开,我会想忍不住想要还手。”
江怀柔深知他喜怒无常的性格,立刻将脚老实收了回来。
南烛安然享受书童替他捶腿,问:“明天回夜池?”
江怀柔无所谓的倚靠着符离,道:“随你便。”
回到府上后,江怀柔小睡了一觉,醒来后竟然在园中看到欢喜坊的季香,季香此刻背对着他,张开双臂拦住符离去路。
下人道是南烛派人接回来的。询问南烛现在何处,却是摇头不知。江怀柔心中嫌恶道,这人已不能用滥情两字形容,昨天还同那个苏锦打的火热,今天便同另一人你侬我侬。
江怀柔本就不待见他,此刻又见他蓄意刁难符离便愈加反感,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近前几步,听季香得意的说:“才两年不见而已,我们的右卫大人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符离道:“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原因。”
季香笑起来,“不错,是我派人在你药中动的手脚。只因我受够了你总是在我眼前晃,诸事都抢我风头,凭什么大家同级我却要事事听令于你?凭什么只有你同主上称兄道弟?如今主上没了你,不照样风生水起诸事顺利?”
符离淡淡道:“说完了就让开。”
“急什么,我只想让你离开主上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自甘堕落到委身于男人。堂堂夜池右卫指挥使,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符离反问:“这种事你有资格说我么?”
季香双手抱于胸前,似已料到江怀柔在身后,侧身毫不诧异的瞥他一眼,道:“不错,我也是人床上客,不过你认为他比得了主上?”
江怀柔蓦然紧张起来,心头冒出来的一丝渴望却最终被长久的沉默压制了下去。
符离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管他人究竟如何,事实上也只是他了。”
说罢便同季香擦肩而过,行至江怀柔跟前脚步未作丝毫停留,似乎完全未察觉到有第三人在场。
季香怔了会儿,对江怀柔挤出一丝冷笑便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