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握的事实已经很惊悚,剩下的那些没揭开真相的空白,就成了心头挥之不去的悬念。
高鉴昕蛇打七寸,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的往在他死穴上扎。
有辆车从车位滑出来,对关昱礼打信号灯,叫他赶紧挪窝,他游魂一样稍稍让开车道,然后跟着车子飘出地下停车场。
外面的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用手遮挡,又转身往后看了看,岗亭里的保安对他挥挥手,本意是叫他别挡在车道出口,然而情景迷之熟悉。
——放出来了,就别再回头了,走吧!
可他不想走,不甘心,也没地方去。
回到秦徵那一栋楼的中心小花园,找了个垃-圾桶旁边无人问津的长椅坐下来,偏着脑袋看八楼的窗户。
然后他幸-运的看到窗前人影晃过,没一会又回到窗口,玻璃窗顿时水雾模糊,接着被划出一条透明的弧形,水雾被一点点抹开。
秦徵擦了十分钟窗,玻璃被擦得透亮澄明,关昱礼甚至能看清艺术墙上的纹路。
冬日午后的阳光,被低温镀了一层冰蓝,刺眼而森凉,长椅上的男人像是一尊失手雕坏的冰雕。三三两两经过的小孩好奇的扭头看他,踩着西斜的夕阳走远,傍晚接班的保洁开着垃-圾车过来,想请他让开,又迟疑着没有开口。
天还没黑透,兢兢业业的景观灯已经陆续点亮,只是那扇窗户却没有任何灯火,关昱礼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清。
一楼单元门的声控灯忽然亮了起来,透明门扇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关昱礼一愣,心脏顿时漏跳半拍。
秦徵拎着一个上下直径一般大的桶,看形状,是个乳胶漆的灌装桶。
他去干嘛?
关昱礼霍然站了起来,下一刻又撅了下去——腿麻了。
他一瘸一拐的尾随在秦徵身后,从小区偏门出去,来到公园。
这会是晚饭时间,晚间锻炼的居民都还在家吃饭,公园渺无人烟。一前一后的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关昱礼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噜声在空寂的环境中特别清晰。
他鬼鬼祟祟的生怕被发现,跟几步就窜到树后面躲一会,就这么一直跟到公园角落的人工湖改造区。
他从树干后探出脑袋,赫然看见干涸的河床那一头,一团小小的火光摇曳,浓烟从铁桶口往上窜,涌-向暗蓝的夜幕,然后烟消云散。
火光毕剥,映着秦徵的脸忽明忽暗,他一动不动的站在一边,像是一个安静的祭奠者。
关昱礼扶着树干缓缓转身,整个人脱力的靠着树干。
老天收走了他的记忆,却将他还没来得及给李-波的感情完整留下。李-波没有失去记忆,却毅然选择将他存在过的痕迹统统销毁。
忘记一个人难,删除一份感情却很简单。
秦徵不是那种特意选择一个伤感的午夜,故意不带任何声响默默从你身边走开的演员。他的放弃过程疗程短,起效快,一剂猛药足矣断除病根。
他不会把时间用来边伤感边等待,等待某一天在某个转角的视线相撞,即使有那么一天,也绝不是揣着狂跳的心,落落大方的来句“好久不见”。
对挽回这样一个人,关昱礼不是没有把握,而是束手无策。
秦徵原本想把桶一起丢到河泥中央去,又觉得这么干挺没公德心,他扯了把芦苇草包住滚烫的桶柄,把灰烬倒了出来。
金属皮带扣“哐哐哐”的磕着铁桶边缘,又无声的砸进淤泥,他看着那个小窟窿出了会神,右手摸进口袋里,捏住一枚戒指。
戒指染上了体温,两个指头捻着这个金属小玩意,悬在视线平齐的半空,然后松手,淤泥瞬间又多了一个小窟窿。
随着戒指直线下坠,他的眼皮不自觉轻微跳动,空荡荡的指尖像是被灼伤了般,他收回手,来回搓了搓,拎起铁桶离开。
没有路灯的公园一角恢复了悄寂,一条黑影探头探脑的来到岸边,两边看了下,拎着裤腿蹲下来,直接用手在一堆灰烬中翻找,翻了会似乎一无所获,他又站起来,弓腰搂起裤腿至膝盖,颤巍巍的伸出右腿,在淤泥面上试了几下克服心理障碍,终于一脚踩了进去。
站在灌木后面的秦徵远远目睹这一幕,也不知道作何感想。来的路上,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只是不确定,特意绕了路折返回来,看见他刚才烧东西的位子出现一道身影。
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看到关昱礼的那一刻,甚至是方寸大乱,他捏着拳头将手臂紧紧贴在身侧,抑制因呼吸紊乱而抖动的肩。
关昱礼究竟要干什么?悄无声息又无孔不入的出现在他周围,从c市到x市,甚至是他的家。
他究竟要干嘛!?
第30章 第 30 章
宝宝洗的香喷喷的被保姆抱下楼,家里开着地暖,小家伙只穿着一套秋衣秋裤被保姆放上沙发,保姆刚转身,他就跟个没放稳的皮球似的,骨碌从沙发上滚下来。
动作之利落,身手之敏捷,全然不受脂肪臃肿的困扰。
估计是觉得自己懒驴打滚的姿势很帅气,得意洋洋的仰起脑袋看着肖芹峥求膜拜。可惜肖叔叔全然不察,两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一角发呆。
“呀呀!”他皱着眉,用火星语刷存在感。
肖芹峥回过神,对宝宝拍拍手,“宝宝过来,叔叔闻闻香不香。”
宝宝需要被重视的愿望达成,歪着嘴从地上爬起来,自动自发的把香喷喷的ròu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