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林茂说得其实相当真情实意。
他早年也曾不知轻重以真面目行走江湖,哪怕碍于当年常青的武功没什么人敢对他下手, 但那种无言中的 y- in 邪恶意,林茂却并不陌生。
但那位收留他们的公子哥看向林茂时,眼中却并没有那令人厌恶的气息。
林茂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了常小青, 然后跟着那姑娘一路越过戏班中嘈杂人马到了那公子的马车之中。
等上到车来, 林茂不由微微一愣。
在林茂看来,这马车内部竟然布置得颇为清雅, 带着一股浓浓的世家之气,与之前林茂所见的那嘈杂浮华的戏班氛截然不同。
更令人惊奇的是, 在这样一辆戏班主人的马车中,还有一张用于写字画画的桌子。桌子上一叠一叠的画稿已经堆积成山, 摇摇欲坠,看得人心惊不已。
林茂上车来时,那让常小青神经紧绷的公子哥正坐在画稿山下, 一手持笔, 一手托腮,馒头似的脸上忽喜忽笑,好不诡异。
听到林茂上到马车来的声响,那公子眼中骤然一亮,喜不自胜地开口便是一句——
“你来得正好, 快快快,给我摆个醉酒的姿势……对了,你说过你不能露脸,那就用胳膊将脸挡住,只露眼睛吧!”
“……”
林茂听到这番话,顿时有些茫然地僵在了原处。
那公子见林茂不动,眼珠子转了转,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林茂并非他戏班里那些熟人,不由一拍脑门,懊悔地站起来连连给林茂道歉。
“哎呀,你看看我……对不住对不住,如今我这正在画新戏的稿子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刚才那些话倒是唐突了。”
“无,无妨。”
林茂干巴巴地说道。
正说着,那公子一个不小心胳膊肘撞到身旁画稿,便见着那张张画纸倏然间崩落下来,飘满了整个车厢。
纷纷扬扬的画纸不断落下,林茂看着那漫天遍野落下来的美人图,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一张,随后瞳孔瞬间缩小。
只见那公子所绘的美人身形窈窕,面容娇媚,翩翩如生,而纸上的题词,更是明晰地道出了画中美人的身份——
祸乱六国的绝世妖姬,江映雪。
林茂指尖微微一抖,心中思绪顿时沸腾。
若是没有听到持香长老的那一番话,恐怕林茂也不会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便是当初的江映雪。
而在知道这一点之后,荒野中遇上的无名戏班子里,他随手捡到的这张图上竟然也是江映雪……
林茂朝着脚边的画稿定睛一看,才发现不仅只有他手上那张图是江映雪,这纷纷扬扬落满了整个车厢的那些画稿中所绘的美人,无论是喜是悲,身份却都只是一样的。
这么多的画纸,这么多张美人图,画的人物竟然全部都是江映雪?
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而就在林茂怔忪的这一瞬,那公子倏然伸手,十分轻巧地将他手中的那张图接了过去。
“好险好险,这张图映雪美人图乃是我最得意之作!好在不曾落在地上污了灰。”
那位公子哥将那张图举得高高的,心满意足道。
林茂眼神微凝,刚才这白胖公子露出来的一手功夫甚是j-i,ng妙,显是武林中人。
他瞬间便戒备起来,只道不知又是何方神圣接了那悬赏找到自己。
但过了片刻,白胖公子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手中画像上,并未多看林茂一眼。
只见那公子仔细端详手中画作许久,忽然又将那张图丢到了地上,气呼呼地踢上了一脚。
“不对……不对!我还是没能画出江映雪的那番神韵……”
林茂既然已经对他起了提防之心,这时候便皱着眉头仔细到端详着对方的动作,这样看着看着,那种熟悉之意愈发浓烈。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听过的一个江湖八卦。
而这个八卦的主人,是一个御花门这一辈唯一的嫡系大少爷。
那位大少爷姓童,单名一个情,根骨极佳,悟x_i,ng高超,据说乃是御花门百年来最好的一根习武苗子,自出生起便是御花门上下宠爱异常的天之骄子。可没想到这样一个天之骄子长到十五六岁时,偷溜出门去看了一场戏,回家便犯了痴症。
那场戏讲的便是市井人家最喜看的江映雪戏弄六国后被挫骨扬灰投入江中的故事。这江映雪的一段故事中,有妖姬,有昏君,有忠诚,有情有爱,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热门的剧目。
可就是这么一场人人惯看的戏码,竟然让这童公子看得魔怔了。
从此之后功夫也不练了,御花门也不要了,一头扎进史书中探寻那江映雪的前身过往,几年后便对外宣称那些史书上关于江映雪的记载不过谬论,他所写的那江映雪小传才是真实。当然,他的那番言论落在江湖人耳中,不过是笑谈而已。据说后来这位童公子便自己组建了个戏班子走南闯北,排演他自己写的“江戏”。
这戏班子,这带着世家气的马车,还有眼前这位武功j-i,ng妙却带着浓浓痴气的书生——林茂心下顿时明了,恐怕自己还真是好巧不巧,遇上了那位御花门的公子哥。
又过了片刻,这位童公子发了一阵痴后慢慢也回过了神,看见一旁的林茂,显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
“哎呀,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对不住,真对不住。”
他手忙脚乱将地上的画稿收捡起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