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也有很多文官清士前来送行,毕竟现在的风毅不是罪臣,子蹊赦了他。那些人很多是徐肃的学生,也有很多是我的同科。我有的认识,有的很陌生。徐肃府中设了灵堂,还有陆续来人过来吊丧,静默中也蕴含了一种厚重。
我就站在徐府门外。
身边有人经过我的时候都会回头看一看,然后走了两步再看两眼,仿佛我不可能会出现一样。当他们最后确定了那个是我以后,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看我,然后毅然掉头进门,不再看我,就像我是一个妖怪或者一个多么没有廉耻的小人一样。
我站在这里,不过想看一看,徐肃府,我是否要进去。
忽然,相府正门完全大开,徐肃的儿子文渊阁少卿徐元棣一身深蓝走了出来。他三十岁的年纪,白净单细,应该是具有徐肃年轻的风采,而且比他多了一分的潇洒。他一拱手,说道,永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徐元棣和我其实并不算认识,只是见了面互相点头问好。徐肃家教极严,他活着的时候必定是有所限制的。
我微微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
还好。
来了,怎么不进去?外面怪冷的。
说罢,象征x_i,ng的拉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放开了,做出了让我的样子。
进去吧,风毅生前也就你一个挚友,送他一程,让他也安心。
这个时候我收了伞,微薄的雨轻落在我的手上,散开,形成了一朵晶莹的水花。
好的,徐兄.
声音并不高,可是却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说话,所以很是嘶哑,就是破碎的瓷器在粗糙的地面上滑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时发出的干裂的声音。
进得府来,人很多,他们看见我进来了,都慢慢的在我的身边让开了缝隙,可让我通过,而他们离我的距离并不遥远。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们,他们同样也在偷偷的打量着我。人们是缓慢的退开,让开,所以我们走的也很慢。
相府并不奢华,一些院墙甚至长了一些荒草,可是里面虽然不是雕梁画栋般的j-i,ng致新鲜,可是却干净整齐。柱子都是新刷的明漆,没有颜色,却是亮色的,隐隐有一种焕发的感觉,让人没有压抑败落的感叹,可是也不嫌弃这里过于俗气。
分度拿捏的刚好。
这里没有那些写着什么“千古”,“不朽”的条幅,陈列的就是一付紫檀木的棺材,还有就是挂着水珠的,如锦球一样的白菊。一丛一丛的,都是新摘的。每一朵花都没有枯黄色的枝叶或者是花瓣,全是干干净净,娇翠净白。
香炉就在眼前了,我把伞递给了身边的人,是谁,我并不知道,只是随便递了出去。然后掐了三根香,在炉火中燃了,扇熄了明火,那烟就袅袅升起,引出了一阵幽香。这种香还是前些日子藏边进贡来的,加了雪莲,所以燃后没有呛人的烟火味道,而是一种很奇妙的馥郁悠远。
本来想在心中说几句话,可是,……,我发现我想不出来应该说些什么。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棺木。
厚重的木板隔绝了y-in阳,也隔绝了我们。盖已经盖上了,还用七寸的钉子牢牢钉死了。想来他死的时候七窍涌红,样子并不轻松。
对他说些什么好呢?等了好久,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声,心中默念,一路小心,然后把香c-h-a进了香炉。
……,你为什么不跪?灵前吊丧,死者为大。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在这里认了错,兴许陆大人念在同僚一场的情面上就原谅了你,……
在我要伸手拿回伞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手中握紧了我的伞,说出了在场的人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我看着他,没有张嘴,因为我感觉这些天来的沉默让我有一种倦怠。伸手按住了他手中的伞,想收回,可是他紧紧地握住,没有撒手,周围的人都在,他们似乎要阻止我,似乎不是,也许仅仅是要我在这里做样子的跪一下而已,可我却不想。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喉咙却有些干涩的疼痛。问了他,其实也不想他回答,只是随便说一声,意思中带了轻蔑却多一些。
言璟,翰林四品编修。
声音清新凛冽,就像,……,陈年的状元红,是我缺失已久的记忆,……
我点了点头。他是新科状元,我曾经在文府见过他,不过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一想,算了,为了这样的伞不值当再和他说什么,于是松了手,他把伞拉到了过去,后退了两步,也许没有想到我就这样放开了手。
我面前的人并没有给我让开路。
周,……
言璟顿了一下,想是不知道该唤我什么称呼,于是略了过去。
您曾是内阁首辅,领袖朝臣,您的行为曾经是百官的表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周大人,不可寒了百官的心,……
他的眼睛很清澈,如果从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透他的心,那他一定是一个清透的人,我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他,虽然此时的他让我进退两难。
其实跪与不跪不在我的心,而在我的选择。跪了不过是一个姿态,却可以收服这些清流,但是也有一个弊端,就是自己认了罪过去,不能再悔改。可是,要是不跪就此走出大门,恐怕我永远自绝于朝堂。
我笑了一下。
言大人,您的话太重了,永离无法承受。永离一介草民,如何做表率?
周相这话可是妄自菲薄了,周大人起复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