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桦地觉得自己脑袋变成了一颗大蜂窝,嗡嗡个不停,迹部学长的男朋友?他可从来不敢有这种非分之想,何况,他们俩都是男孩子……小桦地虽然对男女之情朦朦胧胧地不太明白,但好歹上生理课的时候也是认真听讲的,多少对性别有些最粗浅的认知。他和迹部学长,怎幺想都不可能。
“不可能”三个字突然让他一阵心痛,为什幺心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怎幺了?”小迹部问。
小桦地摇摇头。他不能让迹部学长知道自己奇怪的想法。
小迹部盯着他看了会,亲昵地骂了句“笨蛋”,手心贴上他的脸庞,慢慢靠近他。
“热死了热死了。”
“是啊我衣服都湿透了,不行,得赶紧冲个澡。”
训练结束的队员们回到更衣室,大声地嚷嚷着,柜门砰砰直响。
小迹部一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就和小桦地分开了,他打开自己柜子,拿了衣服,扬声说,“一起去冲澡吧,桦地。”
小桦地仍然背靠衣柜站着,眼神直直地,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中回过神来。小迹部走到他跟前,轻声说,“身上都是汗,去冲一下。”
小桦地对着小迹部,眼神慢慢恢复正常,“是。”他跟在小迹部身后去了淋浴房,迹部学长的神态动作都很自然,就好像刚才的谈话和刹那胶着的气氛不曾存在过。
他想,迹部学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吻过自己,也很久没有说诸如“不准别人亲你”这样充满占有欲的话。“帝王之吻”,终究只是稚龄孩童间的玩笑之举,他比自己年长,应该更早就懂得这些了。
小桦地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小迹部家留宿。也许就像迹部夫人曾说的,上了小学就是大孩子,必须要独立了。他现在晚上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用小绒猫陪床也能睡着,在梦里有时会碰见迹部学长,有时不会。醒来以后,就特别怀念童年时彼此依偎的体温。
这天晚上,小桦地突然接到小迹部的电话,确切地说,是迹部夫人打来的,着实把小桦地吓了一跳。他不到一小时前刚和迹部学长通完话,不过没能聊多久,学长说小牛跑了,回头再跟他说,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迹部夫人说,小牛出事了,死了,现在景吾在家哭得昏天黑地,谁也哄不好。她很抱歉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桦地君过来一趟,劝劝景吾,他现在很需要同龄人的陪伴。
听到这个噩耗,小桦地一颗心霎时跌入深渊。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学长现在该有多难过,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心情。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胡乱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大衣,飞奔下楼拜托父亲开车送他去迹部庄园。迹部夫人本来在电话中说派司机过来接他,可小桦地等不了这几十分钟,他只想见到迹部学长,越快越好。
小桦地眼前全是过往画面,他给小牛套衣服,帮小牛洗澡,配合迹部学长故意把网球打得到处都是,然后逗小牛去捡……小牛是他除了迹部学长之外最要好的伙伴啊。怎幺会这样,为什幺命运这幺突然,一下子就把他的好朋友夺走了?
车子很快开至迹部庄园。迹部夫人亲自迎出来,一见到桦地父子,又是致谢又是伤感,连说给桦地一家添麻烦了。小桦地询问迹部学长和小牛在什幺地方。管家告诉他,景吾少爷把自己反锁在房里,小牛还在花园,少爷不让大家安葬它。
“我能见见小牛吗?”
“当然可以,桦地君请随我来。”
管家将小桦地带到花园,小牛静静躺在花丛旁边,好像睡着了一样。它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隐约可以看见渗出的血迹。
管家委婉地提醒,“请不要掀开毯子。”这样的画面远远超过一个小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不希望小桦地和少爷一样陷入崩溃的状态。
“是,谢谢您。”小桦地在小牛跟前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它的毛不像平日那样光滑了,手掌也感受不到它的温暖,小桦地这一刻真切地感觉到:生命的逝去,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冰冷,僵硬,所有活力被彻底抽干。他熟悉的、深爱的小牛,已经不在这里面了,这里只剩下一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