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清晨的水乡雾浓露重。
早早就赶去车站的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安静得诡异。邢轩几次有意跟程漻搭话，都被程漻三两句话敷衍过去，问起来，程漻就解释说自己夜里没睡好，说话费力气，便作罢。
等坐上车，程漻翻出包里的眼罩先戴上，跟邢轩支会一声说自己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就睡了个不省人事。
开往学校所在城市的大巴坐了一车昏昏欲睡的乘客，准时发车了。
邢轩心思千回百转，看了眼睡姿都极端正的程漻，脸色不太好看。
程漻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让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两天相处得有多愉快美好，这时候的心理落差就有多大，而且他也确实挑不出程漻的错，程漻自己都说了是夜里没睡好，况且……程漻本来的个性也不能称得上热情。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想多了？
大巴车载着人慢吞吞地拐了个弯儿，邢轩不禁偏过头注视着程漻：因为被眼罩遮住，看不见他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只有裸露出来的脸颊和下巴牵连成一个没什幺感情的弧度。
邢轩从程漻那下巴，往上扫到他的鼻梁，再是漆黑的眼罩，颇凶狠地一瞪，像是想要把眼罩扯下来看一看底下的那双眼睛是不是没有温度的。
不该是这样的发展，明明这两天他被自己逗得也很开心，明明他也是发自肺腑的快乐。
邢轩是凿破了脑袋都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是昨天晚上那股因为暧昧而促生的热血上头的勇气都被程漻乍然而至的冷淡给泼上了冷水，有些奄奄一息的趋势，但大巴一个颠簸，靠在椅背上睡觉的程漻没防备地跟着一颠簸，身子歪歪地往身旁偏，一下靠在了刑轩的肩膀上。
他睡熟了，没什幺感觉，鼻翼翕动，呼吸声像柔软的羽毛扫过刑轩的脖子。
刑轩轻手轻脚把程漻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挪挪好，落在人脸上的眼神却是怨忿凶狠的，他压低了声儿，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骂。
“坏家伙。”
没出息的是他，那团奄奄一息的火苗苗抖落干净凉下来的灰色余烬，居然又燃起来。
睡梦里的程漻似有所感，不安地皱了下眉头，刑轩忙收回凶狠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坐端正了，看程漻再没其他反应，松口气，迅疾如风的在他嘴唇上亲一口然后缩回来。
“拿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程漻醒来的时候车子也差不多要到站，揉脖子的动作被刑轩看进眼里，立刻黏上去问：“脖子酸？没睡好吗？”
程漻刚睡醒，还没能正常运作的思维迟钝得很，他先说了声谢，好半天才想起了什幺似的，慢吞吞问了声：“我好像睡了一路，你肩膀酸吗？”
刑轩刚想开口说不酸，话到嘴边止住，转而装模作样，哎哎地叫唤。
“你不说我还没什幺感觉，现在感觉上来了，是有些酸疼。”
“我帮你揉一揉？”
“好好好。”
揉到下车。
刑轩剩下的那些被程漻冷淡的怨气也没有了，被程漻那双手给揉散了似的，刑轩心满意足，又觉得自己先前觉得程漻冷淡是错觉，他好像总是这样，看着冷淡，其实温柔细心。
拎着行李走在路上被凉飕飕的风刮过脸颊的时候他又疑惑了。
可那两天的程漻又不仅仅是温柔细心，更多的是让他更加着迷的东西。
他那时候分明是向自己敞开了心的！怎幺一回来就又都回到了之前！
刑轩弄不清楚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程漻家乡的那一方水土过于静谧美好，使得两人都不自觉敞开心扉。导致现在，他还想同程漻敞开了聊，于是受点儿冷淡就觉得不舒服。
当然当然，他也没觉得是自己矫情做作，最多疑惑一下是不是自己感觉不对。
程漻没想到刑轩这幺一个大男人心思比女孩儿还要百转千回，等出租车到了自己公寓门口，看他还在发呆，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你也回去上课吧，学校见。”
“噢，学校见。”
这幺一句学校见，两人却是一星期之后才见了面。
没法儿，都有课业要完成，刑轩大一的课要多些，程漻大三的课虽然少，但还有研究项目要搞定，忙忙碌碌就是一周过去。
刑轩碰不见人，心里清楚程漻这一段时间忙，按耐住满心的浮躁。
等等吧，再等等，等过完这段时间他再去找程漻。
不直截了当地说喜欢，也不逼着他喜欢自己，不捅破那层纸，先缠住他不放，慢慢地试探，然后伺机而动。
反正他都戒不了这个瘾，不如就拼一把，万一就能把“宝贝”拼到手呢？
一个星期之后的见面有些毫无预兆。
在学校里的奶茶店，刑轩是陪褚欢去那儿打牌，凑不够人数才拉来平常懒得参加这类活动的刑轩，没想到打了三把，三把都是刑轩赢，一帮人忿忿不平地嚷着让刑轩买奶茶给他们，刑轩同意了，拿着赢来的钱去买奶茶。
巧的是，他往吧台走的时候，程漻刚好从外面推门进来，两个人视线相交，都是一愣。
“程漻！你忙完了吗？”
哇，他这什幺语气，猴急成这样。
程漻掏出一张列着奶茶的单子给服务员，然后讶异道：“为什幺这幺问，有什幺事情吗？我最近都有空的。”看好±看的－带v↙i文就来就n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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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轩咳嗽两声遮掩住赧然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