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乔西歪斜斜倒在她肩上靠着,整个人倦极,坐着都睡得沉。
干熬了一晚上,眼下微青黑,嘴皮都干,气色很是不好,明明乏累不堪,却忍到坐着都能睡着的地步。秦肆眼神变了变,脸上显出两分深情温柔。
两个人这般依靠着,在安静的医院过道里倍显瞩目,秦肆向来不内敛,尤其当乔西睡着,什么情绪都表现在面上,甚至是疼惜。
傅北一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秦肆没动,她亦没动。
四目相对,眼神深沉,毫无遮掩地打量着对方,可又谁都不开口,不惊扰在休息的那个。秦肆眼皮子一掀,冷淡淡地看着,如果不是这人逐渐走近,按她的脾性都不愿意看一眼,而傅北则更为自持从容,她没较劲儿的心情,目光从秦肆身上移开,瞥向一边的乔西。
乔西还穿着从她那里带走的衣服,脚下就一双家居拖鞋,今天气温低比较冷,穿成这样不太好受。
到另一端坐下,傅北亦在旁边候着。
乔西没睡多久,毕竟坐着,睡久了也难受,一睁眼就注意到了傅北,同时发现自己歪斜着身子,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秦肆先让开,给台阶下,把她的话堵回去,她张张嘴,最后还是朝向傅北问:“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傅北说,“周阿姨说乔叔叔在医院,刚动了手术出来。”
乔建良是昨天晚些时候倒下的,乔西她们一直守在外面都没来得及告知其他人,今天周美荷回去才说了这事,恰恰傅北回去了一趟,当即就先过来了。
好歹邻里邻居的,傅爸不多时也过来看看,梁玉芷还有事不能来。
还有赵家、周家的人,以及一些老熟人和生意伙伴。
大家这么多年都认识,不管关系再如何,这种时候怎么也该来一趟。
乔建良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医生不敢说打包票之类的话,只安慰家属不要过于忧心,手术期之后是很关键的时期,既靠医生也看乔建良自己,手术成功能不能醒过来难以肯定,只能说一般情况下会醒,时间久一点罢了。
现在才第一天,来的人都只在外面瞅一眼,也没啥法子。
周美荷哭了好几遭,眼睛都是红肿的,周林后知后觉地一脸自责,但分外沉默,鲜少开口说话,只有旁人问才简短应答两句。
傅爸随口问了句:“医生怎么说?”
周美荷擦擦眼泪,“要等一阵子才能醒,现在还不能出来,没度过危险期。”
傅爸镇静平和,他私下里脾性不错,出言宽慰了几句,之后像是想起什么,再问了问周林当时的情况。
本就该问的,毕竟那时乔建良和周林在一起,只不过乔西和周美荷之前都在关注手术室里的乔建良,就没管这些,故而当傅爸说出这个问题后,乔西蓦地看向周林。
周林脸上的情绪一闪而过,像是慌张,又像是遮掩,故作镇定。
其他人没察觉到,斜对面的傅北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变化,她从不曾关注周家这个孩子,毕竟周林与她们年岁相差大,话不投机半句多,可眼下细细一观察,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似乎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纯良简单。
傅北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周林,想从他神情之中探究出什么,可还是一无所获。
经过了一晚上和半个白天,周林已然平复了情绪,他定了定心神,一五一十地把昨天的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无非就是去公司待了一个白天,乔建良念及他喜欢吃法餐,就带他去了,本来都好好的,只是刚一上车,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乔建良就犯病了。停车的地方虽然在街道上,但那时已经近天黑,周遭没人,他先拨打急救电话再跑出一段路找到人帮忙,之后等待救援。
十来岁的孩子,危急时刻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虽然不懂急救措施,可至少还反应迅速地打电话、找路人帮忙。
傅爸抬手拍了拍周林的肩膀,表示赞赏与安慰,并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你……叔叔应该没大事。”
本想说“你爸”的,可顾着乔西在场不好这么说,况且周林还没改过口,平时就叫乔建良叔叔。
乔西的反应与周美荷周林不同,她从头到尾都比较冷静,脸上泛着疲惫,所以整个人没什么j-i,ng神,也没怎么招呼来探望的人,亦不加入其中,独自候在一边,显得格格不入。
在众人眼中,这般做法显得未免太淡漠了些,他们没有看到乔西在手术室和重症监护室外守了多久,亦体会不到乔西的情绪,只知道父女两个感情出了问题,乔西不怎么关心乔建良。
连身为继子的周林都会落泪,亲女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吭声不喊人,就杵那儿站着,脸上一丁点儿担忧的神色都没有。
医生过来了一次,喊家属过去。
乔西去了。
周美荷和周林留着接待大家,所有人纷纷一言一语地安慰母子俩。
伤心是肯定的,周美荷几乎以泪洗面。一家子都巴望着乔建良,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是醒不过来或者偏瘫了还是怎么样,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周美荷一方面心疼他这个人,另一方面也在忧心接下来怎么办。
乔家那么大的家业,现在谁来管?即使有人管,可乔建良昏迷着,死不了也醒不过来,资金周转什么的也是大问题,太多事情了,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一群人乌泱泱聚在一处,秦肆看不下去,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