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看着他那万分诧异的神情,低下头笑了笑,结束了这从一开始就是即兴而起一场的玩笑,“当真了?”
林安微怔。
徐新又一笑,冲他温柔道:“你难得来一趟,又刚从家赶来,我怎么忍心真的让你东奔西跑忙里忙外?”
说着从橱柜上直起身,抬手关上了冰箱的柜门,准备朝外走去,“走吧,楼下附近有几家馆子我正好去过,味道还不错,手艺虽然不如你妈,但也还凑合,我带你过去。”
却不想话音刚落,自己的手臂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拽住。
徐新稍一愣,回过头。
只见林安正看着他。
“……没关系。”那人盯着他,忽然开口轻声道。
“我……我可以去买。”说着又低下头,紧张的同时又小心翼翼道:“……刚刚来的路上,我看见马路对面有个菜场……”
徐新没答话。
林安没听见回应,抓着对方的手僵了僵,他迅速抬脸看对方一眼后,目光又躲闪地飘向了别处,半晌后,才声如蚊蚋地继续道:“……如果你愿意等的话……”
徐新却仍旧没答话。
林安又等了一会,终于抵不过这无声的煎熬,悄悄转回了脸来——只见对方的视线正一动不动地定在自己因紧张而指节泛白、却仍不忘牢牢捉住他的那只手上。
林安这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几分。他连忙松开了手,站在原处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许久,才听身前传来一声轻笑,一道沙哑的声音随后响起,“我陪你。”
此后的几十分钟乃至几个小时内,林安都有种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徐新拿了钥匙,随意披了件外套便跟他一块出了门,两人沿着小区的绿化带并肩走着,向着同一个方向,肩臂在行进中时不时地相撞,似某种无声的亲密,却又总在转瞬间错开,像假意伪装的疏离。
如此地分分合合中,却彼此都再没开口说话,直到走进了小区门外挂着提示牌的大型菜市场。
午后的市场已不复早前的热度,密布的各类摊铺前鲜有人光顾。林安在时蔬区徘徊了片刻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别过脸,略有些赧然地轻声问站在身边的徐新道:“……你想吃什么?”
徐新看他那无比慎重紧张的行状,不由微微一笑,他环顾四周一番后,随口报了几个菜名出来。
林安听后,不知为何脸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他看向还在认真思索并准备继续报下去的对方,眼中似多了些什么,伴随着心中喷薄而出的热潮一齐涌动。
徐新因病而微微发白的嘴唇不断张合着,“碧雪豆腐”、“糖心莲藕”、“笋尖炒r_ou_”等林安熟的不能再熟的菜名从口中源源而出,可他知道,这些远不是那人所钟爱的,自己印象中的徐新,最爱在收了工后的夜晚带上三两兄弟好友,窝在永宁街的长巷头涮上一锅辣鱼头,他不忌辛辣,爱烈酒,相反最吃不惯的,便是眼下这些被他数如家珍的、向来被他列为“寡淡无味”的“清粥小菜”。
“就这些。”徐新报完最后一道菜,收回了搜寻在各个摊位上的视线,将脸又转了回来,却见站在面前的林安正一语不发异常专注地看着他,不禁笑问:“怎么了?”
林安挪开目光,让眼眶里那股兀然而起的酸涩及时刹住车,摇头道:“没,没什么。”
徐新笑笑,没再追问。
两人在纷杂的市场中走走停停,很快便将需要的食材购买妥当,之后便各自拎上两三只购物袋,一块儿走在了折返的路上。回时的路和去时一样,安静、沉默,除却行走间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步伐和塑料袋摩擦所发出的轻响外,再无其它多余的声响。林安一路上考虑着稍后下厨后的菜色搭配和调味等问题,整个人反而比先前那莫名紧绷的状态要放松不少。
不多时,两人便再次回到了徐新的住所。
在对方的指引下,林安很快便大致摸清了这间同其他房间相比新的不像样的厨房构造,他将油盐等调味品从久未开启的橱柜中纷纷取出,又默默翻找出了几只可以充作择菜洗菜用的碗盆,之后就开始了开火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徐新始终静静站在他身侧,时不时搭把手,例如递些瓶瓶罐罐,又例如从对方手中接过些空下来的碟碗。从头至尾,那人专注地做,他就专注地看,偶尔指掌间相触,那人也总会顺势向他投来紧张又羞涩的一撇,随后又在锅铲的翻炒声中迅速将视线转开。
四十多分钟后,林安关上火,将最后一道小炒菜盛入了徐新适时递过来的瓷盘中。
鲜亮的菜色在餐盘中冒着袅袅热气,徐新一手端着,凑上前去轻嗅了下,抬眼看向一脸忐忑又略微期待望着自己的对方,笑道:“不错,很香。”
林安眼神闪了闪,神色间微有一丝羞窘,嘴角却控制不住悄悄扬了起来。
饭菜很快上了桌,两人相对而坐,林安握着筷子,安静地吃着,一双眼却不时注意着对面徐新的动静——无论对方是吃一口饭,还是夹一筷子菜,亦或拿过勺子喝上一口汤,他都会下意识地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偷偷地抬起脸去看。怕饭太软或太硬了,怕菜太咸或太淡了,怕汤太烫或太凉了。明明自己早已都一一尝过,却依旧忍不住,偏要通过对方的一举一动去做第二次判断。
徐新察觉到他的目光,又吃了几口,忽而心念一动,故意微皱了下眉。缓了缓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