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凌乱着,表情也是,心绪也是,然后突然像是大梦初醒,扔掉了刀子。保镖们打算架着她出去,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猛然抽出了枪!
砰!
如一只被摧残的蝴蝶,揉成一团,栽在地上,整个脑袋都烂成浆,可怖而狰狞。
这么多年来,午夜梦回,都是这个声音,这个场景。
经年的折磨。
“现在,你是世上第二个知道我所有事情的人了。”裴啸庭把头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萦绕着y-in沉的气息。
“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蓝三没办法把“自杀”两个字说出来。
他不说,裴啸庭却懂。
“我不能死,因为我是裴家的家主,我死了,下面有多少人要喝西北风,有多少人要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连死我也是没有自由的,”裴啸庭打断他,“……还好,我不是一个‘人’。‘他’出现了,有他在,这么多年了,肮脏的、血腥的事情我已经做够了,可以完美画上句号了。”
蓝三虚浮出声:“所以我是那个句号?”
裴啸庭低哑笑了一下:“可惜了,差了一点。”
说完之后,他又点了一根烟。
蓝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猛然拉车门,走下去,站在外面吹着半夜的凉风。
他的眼神停留在空气中的某个地方,脸上是满满当当的伤心,路灯委屈的白光照的他脸色更不好。
“蓝三?”裴啸庭叫他。
沉默。
“进来吧,上面风大,又冷,回头感冒了就知道难受了。”
沉默。
裴啸庭只能下车,走到蓝三正面,这才发现,蓝三正低着头哭。
哭得真是难看,五官挤在一起眼泪跟黄豆一样大,嘴巴瘪成一条线。可是裴啸庭有点手足无措。
“你……你又怎么了?别哭啊。”
不说还好,一说,蓝三哇一下嚎出来了。裴啸庭立马用袖子给他擦:“喂……你要杀要剐都行,你就是别哭啊……”
蓝三狠狠甩了他一大嘴巴子,骂到:“我他妈现在就是很想拿枪崩了你啊!你他妈谁啊!把我骗回家,玩弄我感情,现在又要甩了我管自己走了,我他妈就是活该被你利用吗?你说走就走!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行,下半辈子你就跟‘他’生死相随去吧!”
他这嗓门十分并且极其大,方圆三十米以内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猛得把头转过来,一看是两个男人,纷纷倒抽冷气。
裴啸庭有点尴尬:“你…你能不能换个不那么让人误会的说辞?”
蓝三把鼻涕往他身上抹:“我哪一句说错了?!”
裴啸庭回味了一下,还真是一句都反驳不了,只能把蓝三塞回车里。
哭得爽了,蓝三板起脸来,很认真地说:“我所承受的,你必须加倍偿还。”
裴啸庭眉头皱起来:“蓝三,我想你得明白……”
他的话说不出来了。
因为蓝三一个鹞子翻身,从副驾驶翻到他的驾驶座上,坐在他膝盖上,把椅背放倒,对着他的嘴巴就啃下去了。
真啃。
不过显然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因为裴啸庭只觉得疼了。
啃完之后,蓝三直起身子,把外套脱掉,两只手圈着裴啸庭的脖子,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随你了。”
裴啸庭每个细胞都冻住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什么意思?”
蓝三壮着胆子道:“你不是说和你做你就不会再想离开的事情吗?行啊,我做!你说到做到!”
仿佛几千个雷劈在裴啸庭耳边。他微微仰头看蓝三,他的脸很红,耳根都是红的,肩膀在害羞地发抖,唯独眼神无比坚定。
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肯?”
“我不想你走。”
“我以为,你和‘他’相处的很好,他应该很照顾你,也很讨你开心,你会更喜欢他的。”
“是,他很好,”蓝三的手收紧,踌躇很久,才发出蚊子一样小的声音,“……不一样。”
裴啸庭:“哪里不一样?”
蓝三:“他不会玩魔方。”
裴啸庭:“啊?”
蓝三:“他不会做螺蛳粉。”
裴啸庭:“就这样?”
蓝三:“他不会在我喝醉之后握着我的手照顾我一整晚。”
裴啸庭:“这些……其实都没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蓝三贴在他耳边,“即便用了同一个身体,‘他’也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