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诃带着笑看着她,眼中倒映着公孙沁的影子,可早已来不及。
白玉酒樽,深色毒酒,宫诃浑然不知。
“我与你,交杯。”公孙沁说道。
“cut!”李辞导演慌忙喊停,招手,接下来灯光摄影全部就位。
饮交杯毒酒是《刺后》名场面,李导不敢怠慢,需要认真拍摄,除此之外,剧组杀青后发布的剧照里也会有宫诃公孙沁两人喝交杯酒的画面。
江离鹤与覃宣对坐,端着装满葡萄汁的酒盅。
两人双臂交缠,坐得极近,腿也隔着繁复的衣袍靠在一起。
一如剧中两人的感情状态,缠绵,却又恪守着本分,因此她们不受控制地亲近,又不会越雷池一步。
“准备!”
覃宣慢慢凑近江离鹤,两个人的上半身挨得越来越近,覃宣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她,江离鹤好看的手臂就在她胸前。
呼吸有一点点乱,覃宣看到江离鹤的喉咙动了动,她便起了怀心思,故意又往江离鹤那边靠了靠。
更近了,片场响起一小片工作人员的尖叫声。
她们两人捏着酒盅,一饮而尽。
覃宣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眼底有羞涩,有不舍,有心痛,有悔恨,如此多翻涌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如一团乱麻。
交杯,是古时礼节,起始于周代,新娘新娘饮交杯酒,寓意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公孙沁喝完了酒,宫诃也收回手臂,酒盅里毒酒一滴不剩。
“我很高兴,你先歇着,待我画完这最后几笔。”说罢宫诃重新站到书桌前。
公孙沁点头,躺在床上细细打量她。
太后娘娘生得好,薄肩,细腰,腿长,穿上大袍子厚重衣服,比男人还要好看得多,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又有着属于女人的柔美,她的长眉是青黛色,眉梢还别致地有一个小小的结,再往下睫毛如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越看越好看。
多看几眼吧,公孙沁想道。
她安静地等待着毒发作。
宫诃站在桌边,右手提笔,左手提着右边衣袖,面前是差了几笔便能完成的公孙氏剑舞图。
寥寥数笔,却怎么也画不完。
她知道公孙沁正在看她,她极力保持着镇定,可不断颤抖的右手让图上最后差的几笔终将是无法补齐。
宫诃无法下笔,笔上墨汁都被抖得滴下,晕开到了画纸上。
当初公孙沁染上寒疾时,j-i,ng通药理的她几宿没有合眼,以身试药,最后同太医院一起研制了解药,当初先太后认为公孙沁极艳,是亡国之相,欲杀公孙沁而震慑后宫,是她拦下了盛怒的太后,而她在公孙沁心中,却始终都比不过那个天底下最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皇帝。
李玉堂,那个带给她一生苦难的帝王。
宫诃知道这并不能怪她。
因为她也永远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公孙沁。
她只是有点难以冷静,她难以再隐忍。
公孙沁一直看着宫诃出神,等待身体不适的到来。
谁成想,过了好一会儿,身体依旧没有任何不适。公孙沁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宫诃身边,发现她正气定神闲地完成了最后一笔!
画上右上角有几点红色泼墨,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宛如天上落红雨,将整幅画的意境提上一层楼!
“你!……”
公孙沁指着她道。
宫诃做了什么,竟让那杯剧毒无比的酒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她到底做了什么?
宫诃看她一眼,负手站到一旁,语调冷淡。
“若日后还想杀哀家,记得不要用宫里头的鸩毒,在你还没进宫的时候,哀家就尝过这个味道了。”
公孙沁面色灰败。她想起上次刺后失败,宫诃说再有下一次,赐她凌迟……宫诃想来一言九鼎,那么自己此刻……
“出去。”
公孙沁这才看见宫诃衣袖下微微发抖的手。
“你……”
“出去!”听着宫诃似在发抖的声音,公孙沁忙起身到了殿外。
殿内宫诃捂着发痛的头,慢慢坐到了先前公孙沁坐过的位子上。
这一段剧情告一段落。
江离鹤换下戏服卸完妆回来,发现覃宣沉默地端着一杯西瓜汁坐在椅子上,眼眶发红。
看起来似乎在生着闷气?
两人之间的小桌子上放着s-hi纸巾、口红、眼霜、护肤水……江离鹤坐到一旁,拿起眼霜,试探问她:“怎么啦?不开心?”
覃宣像一只有些炸毛的猫一样被戳了一下一样,瞬间看过来,眼神有点凶巴巴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冲江离鹤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