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实验室泛着恶心的酸味,我像迷失方向的小鹿四处寻走,翻找扫帚和垃圾袋,然后开始着手清理。
我开始怪自己吃了那么多,根本不能一次性收拾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好,很快的!不会给你带任何麻烦的。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像是念咒语一样说得飞快,低着头叨叨念念的。
“绿谷!”
赤谷海云拉起我的手,我跟着抬头看他,看到他惊慌的眸色。
他说,你没事吧?
我扬起笑容,说道,状态超好,你看我不是还笑着吗?
突然,“吧唧”一声,一滴眼泪诡异地打在他的手背上,我看得入神,完全忘记说话了。
然后我眼前又像是起雾一样,赤谷的脸也跟着模糊了。
“这是呕吐时应激式的反应,鼻腔压力过大会阻碍鼻泪管排泪水的工作,你生物应该比我更懂的。”
“嗯……我来收拾吧,你去休息。”
“快好了。”我拒绝道,“你这样子,我下次就不好意思来你实验室了。”
“……那我帮你。”
“不用。”我怕我口气太生硬,于是又笑道,“你怎么这么客气?”
我清理完地板,还用空气清新剂处理了实验室的异味,最后松快地拍着手说道:“看我是不是超能干?哈哈哈哈哈。”
“嗯。”赤谷也被我的自鸣得意给惹笑了,“你要不要在这里先休息一下?”
我摆着手说道:“抱歉,我想先回去了。有点累,想去好好睡一下,明天还要上课。我们下次再约吧,你到我家玩。我妈妈看到你,一定会吓一大跳的。我妈妈烧饭超好吃!你可以值得期待。”
“好,那约定了。”
赤谷海云送我到校门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我旁边有个轰焦冻。
哇,他全程不说话,我差点忘记他。
“我们回去吧,我想去睡觉了。”
“对不起,硬把你拖过来。”
“没有,我见到赤谷超开心的。”
之后我们就没有说话了,我全程握着扶杆站在电车里,就算有座位也不想坐。轰焦冻则站在一边,也陪着我,过了好久,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车们开开合合,人群进来出去,就像是我刷怪升级时那么单调乏味,又漫长得像默声的纪录片。
差不多到站的时候,我才抬头看向轰焦冻,我才发现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但我没有跟着笑。
我太累了。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这在一篇文章里,就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不需要再多费笔墨了,多了就累赘了。文章的双方在说着这样的话语里彼此抱着愉快的心情挥手告别就结束了。
很完美。
我看着电车门打开,我顺势走了出去,但是轰焦冻还跟着走了出来,我险些忍不住脾气。
我知道怎么让他不敢跟过来。
于是我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对吧?”
我的眸色平静道:“你再靠近我一步,我就从电车这里跳下去。”
“请不要逼我。”我鞠了鞠躬,“不过要是我死了,请让赤谷一定要去看看我妈妈,谢谢。”
我不在意轰焦冻露出什么表情,我只想回家,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出来,能打碎的打碎,能烧毁的烧毁,我曾经喜欢的东西一个不留地被我扔了。
我是一瞬间想通了所有的事,包括我忘记最关键的细节——我的病服是谁给我换的?
大家的反应,我都能够理解了。
为什么欧叔会给我守夜?
为什么他会提出新徒弟?
为什么爆豪看到我的表情会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明明做出那么冷酷的举动,却被轻描淡写地揭页?
为什么轰焦冻会特意找我,带我去找赤谷海云?
为什么赤谷海云准备得那么及时,我找上门,他刚好就有空,而且说的话都踩着我最关心的点?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张照片的话,我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
如山一样的白色紫阳花是在东京都特有的景色。
而且我看过千遍百遍,要找出同一张背景图不需要花太久。
所以他们都看到了。
答案只能有一个,他们都看到了,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照顾我体谅我。
如果仅仅只是胎记就好了,现在我只觉得我背部是火辣辣的疼。我感觉我整个包装得完美至极的假面被人无情地撕毁,如果地上有条缝,我巴不得就揉碎全身的骨头挤进那条缝里面。
——在我的胎记上面,全是横七倒八的烫伤烧伤甚至用刀割的痕迹。胎记很可恶,不管怎么样就是无法消去,每年长出一点我就要除去一次。而且因为都是背着身的,所以整个背部都是满目疮痍,十分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