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一拽,袖子从谢眸手中应声而脱。
谢眸跟着他进了门,再穿过小园进了自己房间。
因为担心前去送消息那人的安危,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犹豫的,可冷千度偏偏不问这事,反像是考验她耐心一般,翘着腿剥葡萄吃,偶尔瞥过来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谢眸虽然性子急,却偏不爱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胳膊一甩坐到了对面椅子里。
这把椅子凳面宽敞,谢眸顺势架起两条腿,盘了个“观音坐莲”。
冷千度原本澄清的思绪又变得混沌。
他自然明白这位小谢姑娘能同时得江湖两大高手倾心不是没原因的,可一见才知他原本的设想全是错的。
她既不妖媚也不出众,一眼看去只是个很普通模样的少女。
冷千度一度认为自己搞错了,甚至以为战秋狂使了什么掉包计。
可当她跨出五迎酒馆的大门时,战秋狂脸上忧心失措的表情证明她确实就是艳容双剑的妹妹——那个同时也令屠昀司赌上自己性命的女人。
他又以为她是那种精明滑头的女人,会沾沾自喜的显示自己的小聪明。
可她却经常装傻充愣,甚至看破很多事也不会讲出来卖弄,似乎是从心底不屑一顾,乃至于她所有的沉默与装傻都会让你觉得她是在嘲笑。
即便很想知道一件事,也会强忍着与他比耐力,盘着脚捏葡萄吃。
冷千度剥开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忽而笑了笑。
“喏。”
他将指间那枚剥好的葡萄递了过去。
谢眸乖乖的接了过去。
她以为他要开始发问了,这不过是问话前令她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然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从袖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施然起身扬长而去。
两天后谢眸正坐在院内翻着自己誊写的小手札,前门忽而传来争吵的声音。
在这个紧要时刻里,任何一丁点细碎的声响都能敲打她的神经。
谢眸将手札揣进怀里放好。
还未等往外走,门口那人便冲了进来。
待看清来人,谢眸泄气的又坐回了石凳上。
董翎蹦跶着两条腿扑到石桌前,动作活像个蛤.蟆。
谢眸抬起头……再配上他这套绿皮,嗯,确实挺像蛤.蟆的。
出于礼貌她还是先喊了一声:“董翎哥。”
董翎挥了挥手,有些气恼:“现在门口的人都不让我进来了,说是怕把你拐跑,我说你这个表哥至于的么?是生怕我带坏你清誉?”
急得一头汗宽大绿袖抹了把脸,一双鼻孔呼哧着翕合着,越看越像。
谢眸扯了扯嘴角,以小巧的下颚点了点门廊后监视着她行踪的人,有些无奈道:“我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了,上次五迎楼的酱鸭可能是我人生里吃的最后一次最好吃的酱鸭了。”
董翎一脸的义愤填膺:“你这是什么表哥?像看人质一样的看着你。”
你倒是说对了,可不是人质咋地。
“昨天有个怪人到我府宅上来,说什么鸟啊什么的。”董翎抓了抓头“我记得你在五迎楼里跟我提过有种奇怪的鸟,能飞好远去送信……”
谢眸一把按住了董翎的嘴。
她回头四下里看了看,还好那几个看守离得尚远,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
“嘘。”她竖起指头点了下嘴唇“小声点儿。我表哥就曾经有只‘重山之外’,后被仇人动了些手脚毒死了,这是他的禁忌不喜欢别人提这个。”
董翎慌忙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声音小若蚊蝇:“……然后,那怪人还跟我问起了你,说要将那鸟赠予你,可是需要你出门去取……而且是今晚深夜时去……我觉着那人挺古怪的,或者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也不一定,就命人将他轰走了。”
谢眸急问道:“深夜?有具体时辰吗?”
董翎做回忆状:“他说的好像是……子时到丑时间。”
谢刃霜定然知道谢眸出不去这大门,之所以这么说,那意思大概是要她在这个时间内做好准备,他会夜闯青蓬阁重重守卫的冷宅。
“赠鸟”之说即是“相救”。
谢眸并不担心谢刃霜的能力,他这个隐士剑客,曾名列江湖高手榜第三之名并不是浪得虚名来的。
而且据她这些时日的观察,也不知是冷千度对自己手下过于自信,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这间宅子内并没有任何机关。
董翎离去后,她默默翻出手札继续翻看关于青蓬阁的一些秘药记载。
直到黄昏日落,她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个问题。
冷千度没有设大防,那是对她不会逃走抱有很大信心的。
纤纤玉指点在秘药那一页。
她忽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
晴空黯黄,月已上梢。
不知为何她一直觉得冷千度不会加害于她,即便是用她作逼迫战秋狂杀楼心月的人质,她也不觉得他就真的会伤害她的性命。
所以在饮食这方面她一直都是肆无忌惮毫无设防的。
她揣好手札进了屋,早早就睡下了。
因想着谢刃霜来找,她睡得很不踏实,一连醒了好几次。
子时之后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会儿便起身穿好了外衣套上鞋子,再钻回了薄被里等着。
院内只有蝉鸣声。
偶间忽传来两三声野猫的叫声。
谢眸翻身下床竖起耳朵。
猫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门外靠窗附近传出两声闷响。
她慌忙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