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g深处,白衣胜雪的男子微微睁开双眼,那眼神,藏在银色如帘的睫羽下,星辉点点,原本死气静默的绝色脸庞,似乎因为这稀微星光而点亮,顿时夺人眼目。
就好像,他并不是被绑在火池中心的金灵柱上一样。
随着最后一个少年的神魄被梅瑷吸收殆尽,金灵柱上锁着他的恶气,更强了一分。他心下了然,那眼神,微微露出一丝心疼。
“又一个刚要开始的生命,就此殒落。”而且是因为他。
尽管因果不会报在他身上,他心底深处仍能感觉淡淡的凄然与微痛。
他是倾云,属于瑞兽一族的纯善妖修,倾云。
他们这一族,是上古神兽的后代,受天道庇佑,本质纯净不生心魔,在各种情境下皆能修练,但也就是因为天道给瑞兽族开了这么逆天的门,同时也将牠们塑造成纯如白纸的干净善良。
在安稳盛世,瑞兽的善良与天地相互辉映,但在浑浊离乱秩序崩塌的时代,瑞兽族的善良,便只能是对于牠们自身的诅咒。
对倾云来说,被封印在这幅画里,是个以纯净友谊开始,却以罪孽终结的意外。
百余年前,修为高强的倾云隐匿声息四处游历,细雨三月初的城外短亭内,一名容色祥和的褐衣男子正在作画,他笔下丹青,氤氲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华丽,j采绝伦,素来爱美的倾云一见之下,不由驻足,后来不慎现了形,相谈之下,倾云才恍然自己为何受他吸引,因为,这名a藏天下的男子,是个难得现世的儒修。
一人一妖相谈甚欢,因而结交。雨停,临别之时,那儒修替倾云绘了一幅画卷,倾云舍不得这画和这段交情随时间过去而消抹,倾云于是在画上滴了一滴自己的心头血,幻化成一个小小器灵,让那儒修带走,如此相伴亦逍遥。
十多年过去,有一日倾云忽觉心口剧痛,知道那儒修必遭横祸,当他赶到好友身边,儒修已中了合欢门的y毒,若不与修为高于他的人交合不可能解,但是,那y毒却会因此而转移到旁人身上。
眼前是好友,他也有能力救他,然而,救他的方法却那么匪夷所思……倾云毕生从未那样煎熬。
但他只来得及犹豫一息。
因为那儒修知道,若让倾云这傻妖修再考虑久一些,他一定会出手救自己,到时,他对昔日好友终将无言以对……
最后,那儒修为了灭掉身上的附魂y毒,更为了与倾云的一段纯净友情,自爆元神而死。
那儒修的疏朗笑声犹在耳畔。
”哪有妖修如你之蠢?这样的混帐事还值得你考虑?快走,你本是天上浮云,自在悠游……何必淌这浑水。”
倾云身上溅满好友的血迹,一时陷入震撼。
但,一人一妖都没有料到,合欢门秘法的歹毒,那毒x并没有因为儒修失去生机而消失。
儒修的血渍浸染了画卷,偏生画卷上又融了倾云的心头血,那罪孽之毒,就这样渗入画卷,虽然对倾云没有催情作用,然而,那些恶念却在倾云神思最恍惚之时,浸染他心魂,等到倾云回过神来,已被合欢门老祖关进这幅画里。
本来依照倾云的修为是不怕的,然而,合欢门知晓他的厉害与弱点,竟定期以人血和恶念强行祭炼此画,画中器灵扛不住这些邪念,早就从人型退化为一团渺茫灰雾,如丧家之犬飘荡在画中天,到处藏匿,而倾云纯净的力量也因为那些恶念的疯狂灌入,全面被压制。
他日益虚弱了。
本来瑞兽天生的x命能达千年,但,今年才三百多岁的倾云,已经虚弱到无法救人更无法自救,此刻悄然闭目。
这多年来他不怕孤独,怕的总是回忆起好友血y溅在他身上的灼烫噬心。
因为他日思夜想的都是那人,倾云并没有发现,这些年来他也沾染了些许那儒修当年的书卷气,以及浊世独立的风姿。
死亡的预感逼近。
他心里转着一个缥缈的念头。
"为了不让歹人利用,我也自爆元神吧……叶谦,我要是死了还能见你,再给你道个歉。"
于是,长年压在倾云心头的罪恶感,蓦地消散,他苍白如冰幻的容颜,流泄出浅浅笑意,半隐着他容貌的长长银发,一时在火池上空微微飘散,金灵柱的灿光,和火池的灼焰,更衬得倾云的天人之姿,圣洁无比。
岳灵此时循着小团灰雾的指引,利用强t;进地g,当她一踏进地g最深处,眼前就是这撼动人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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