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妇人入座。
这入座的次序不按年纪而按品级。洛钰的祖母早在许多年前边过世了,所以坐在皇后左下首的便是阮慕阳。
张安夷身为内阁次辅,在内阁之中的地位仅次于洛阶,阮慕阳当然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
江寒云虽然是从四品,但是洛钰是洛阶的孙女,是洛妃的侄女,便被安排在了皇后的右下首。
“张夫人是先帝亲封的诰命,是在坐各位夫人的表率。”
阮慕阳俨然成了皇后重点关注的对象,席间对她关照有佳,赞不绝口。
张安夷年纪轻轻便成了内阁次辅,就连当年的洛阶和徐厚在这个年纪都不如他。他本来就是朝中一些人嫉妒和不满的对象,再加上现在洛阶暗中打压,这些人极会看风向,落井下石,这些夫人对阮慕阳自然也不会多友善。
羡慕的、不满的目光,阮慕阳都看在眼中,脸上依旧是一副端庄沉静的样子,恭敬地对皇后说:“皇后娘娘过奖了,咱们表率自然该是皇后娘娘。”
洛阶把持朝政。大家都是会见风使舵的人,洛妃在后宫之中要比皇后还要受人尊敬,裘皇后自是将众人对她的态度看在眼里。见阮慕阳不倨傲也不前辈,她心中对她甚是满意。“本宫觉得与张夫人甚是投缘,往后张夫人可以多进宫走动走动。”
阮慕阳自然不敢推辞:“是,皇后娘娘。”
宴席进行到了一大半的时候,宫人来传小太子特意来恭祝皇后娘娘。
皇后自然是喜笑颜开。
小太子谢深今年八岁,模样生得很像皇后,小小年纪举止得体,尽显皇家风范。
阮慕阳看了看小太子,随后目光落在了随着太子一同来,后来站到了旁边的尹济。他现在是翰林院侍读、兼右中允,太子讲师。比起同一科的其他人来说,他的晋升速度有些慢了。既然他回到扬州后能在那样杀机四伏的尹家活下来,必然是不简单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蛰伏着。
先前洛阶和徐厚斗得那么厉害,朝中到处拉拢势力,与他同一科的大部分都站了派系,现在不是升官便是身死。他这样依旧默默无闻的,属于特殊的一个。
尹济一随太子进来便看到了阮慕阳。
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他微微转过头,回以她一个轻佻的笑容。
许久不见。
阮慕阳却被他那轻佻的笑容吓得不轻,立即移开了视线。
他怎么敢在有那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对她笑?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两个都要出事。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
皇后与太子说了几句后便开始催太子去读书,还问尹济道:“尹大人,最近太子的课业如何?”显然她对小太子给予了厚望。
尹济收起了方才轻佻的样子,恭敬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太子天资聪慧,又十分上进,乃是我光华之幸。”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太子却并未夸赞,而是提醒说:“不可骄傲懈怠。”
“是。”
太子与尹济离开后,宴席继续。
没多久之后,皇后因为多饮了几杯酒,头晕先离席了。剩下的妇人们停留了一会儿也散了。
“张夫人仔细脚下。”
送阮慕阳出来的这个太监极为谄媚,阮慕阳应付了几句之后见他依然没完没了,便说道:“公公,这里离宫门口没多远了,我想自己走走,还请公公留步。”
见阮慕阳坚持,这个太监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那张夫人一路顺风。”
接过太监手里的灯后,阮慕阳便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张安夷那边想来还未结束。
没走多久,在一个转弯处突然出现的人影将她吓了一跳。
见阮慕阳要叫出来,尹济伸手便要去捂她的嘴。好在阮慕阳自制力极好,没有叫出来。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了些距离。
“你怎么在这儿?”被吓得不轻,阮慕阳的语气不太好。
“惊到张夫人了。”尹济抱歉地朝她作了作揖,随后站直了身子说道,“下官是特意等张夫人的。”
不知为何,阮慕阳从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里看出来一丝无赖的气息,言语中带着警惕问:“你等我做什么?”
“算账。”尹济回答得理直气壮。
阮慕阳挑起了眉毛,总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尹济继续说道:“张夫人利用完了下官便将下官抛之脑后了吗?”
他的语调实在不太正经,阮慕阳警惕着四周,有些头疼。面上却是一副端庄冷漠的样子。因为她知道,此人十分爱蹬鼻子上脸,不能给好脸色看。“尹大人说笑了。尹大人帮的忙我一直都记得,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或者我的夫君。”
听到这里,尹济的眼皮动了动,态度更加恶劣,还倏地朝阮慕阳走近一步。语气中带着调侃说:“张夫人是想替我向张阁老说说好话,让我加官进爵?”
阮慕阳后退了一些。
当年在扬州城外,尹济那般对她死缠烂打她是知道的,如今虽然不知道他对自己是否还存了那样的心思,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也怕给他留了念想,让他误会。是以他们大半年没见过了,若不是这次皇后娘娘的宴席上偶然相见,他们或许以后能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见阮慕阳与他保持距离。尹济笑了笑,有些神秘地说:“可是好巧不巧的是,张夫人先前让下官查的事所托非人,让下官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