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伺候的带了阿枣阿杏和吕嬷嬷。
这两日钟荟同两个婢子都没打过几次照面,郎君娘子不叫他们进屋伺候,摆膳都在堂屋,铺床换被的事郎君一向亲力亲为,他们只需将换下的被褥收走便是,将嫁妆清点着入了库,便镇日无所事事,倒是前所未有的清闲。
不过三日,阿杏的脸又圆了一嘟噜,因当日在山中躲难时在郎君跟前混了个脸熟,这几日需要在郎君娘子跟前抛头露脸的事儿几乎都是她顶在前头,大约也是阿枣这丫头敏感多思心又重,故而有意避忌。
钟荟坐到妆镜前,阿枣像往日一样跪下替她梳发,悄悄朝她一打量,只觉嫁作人妇的娘子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妩媚的风致,竟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娘子今日回家梳个什么发髻好呢?”
“随便梳个便是了,我还信不过你么?”钟荟从镜中朝她眨眨眼,阿枣抿抿嘴,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他们主仆多年,相处的时间比亲姊妹还多,有些话不必说开,一个眼神彼此便明了了。
阿枣替她绾了个涵烟髻,簪了朵绢纱制的千瓣牡丹,点缀几支白玉簪,无需赘饰,便已粲若桃李。
钟荟挑了身梅红的衣裳来配,穿上身才发现腋下勒得有些紧,只得褪了下来,问两个婢子道:“我这是又胖了么?怎么入秋时新裁的衣裳便穿不下了。”
阿枣扑哧一笑,低头不语,阿杏却是个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的,大剌剌地道:“没有,没有,胳膊还比前几日还细了呢,就是胸脯子大了不少!”
好巧不巧,卫琇刚好掀帘子入内,听到这最后一句,险些转过身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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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一带有“杖打新聓”的习俗,娘家人多势众些的,将新婿打哭的比比皆是。卫琇本来不甚了解,不过钟蔚因尚主躲过一劫,自然要在他面前显摆显摆。
卫琇做好了捱打的准备,还有备无患地在外袍和中衣之间穿了副轻薄的软甲。不过姜家上下没人敢动真格地打他,兄弟姊妹们一人拿根小竹棍,往他身上敷衍了事地拂一下便算是打过了,九郎手上略没轻重,打出“啪”的一胜响,其实也不痛,一旁的乳母便将他狠狠瞪了一眼。
也得亏他娘子是从姜家出嫁,卫琇心里暗自庆幸,若是换了钟家那几个,今日多半要受些皮肉之苦。
姜老太太心里惦记二孙女,掰着手指盼她回门,早吩咐厨下备了她喜欢的菜肴点心。听说卫家的犊车已到了府门外,更是急不可耐地拄着拐杖迎出了院子去。
钟荟一见祖母便扑入她怀中,虽说分开不过三日,可她已不再是在祖母膝下承欢的小娘子。
老太太见了作妇人装扮的孙女也是五味杂陈,将她拉近身前细细打量半晌,捋着她的脸颊心疼地嗔道:“瘦了!”
卫琇想起这几日的胡天胡地,也十分心虚惭愧,他好多次下定决心,可到最后总是把持不住,着实不像他平日的为人,倒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重又变作那个贪食蜜糖的稚童。
想到此处,他不由侧过脸朝自己的蜜糖看了一眼,钟荟恰好也在觑他,目光相接,在长辈面前眉目传情,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
姜老太太将他们这蜜里调油的黏糊劲看在眼里,无奈地对刘氏摇摇头:“你瞅瞅他们俩!”
“咱们家二娘子嫁了人越来越好看咯!”刘老太太照例凑趣,“真真是一对玉做的人儿!”
陪着老太太叙了会儿寒暄,卫琇和姜景仁父子去外院饮酒用膳。
老太太待他走了,将下人支开,拉着二孙女绕到屏风后头,忧心忡忡地道:“阿婴,你老实告诉阿婆,这几日夜里是不是没歇好?”
钟荟不防祖母是问她这个,支支吾吾地敷衍:“挺好的呀……”
老太太“啪”地照她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还诓骗阿婆!你俩处得好,阿婆心里也高兴,可那事儿……多了伤身,你可不能由着孙女婿儿胡来!”
钟荟哭笑不得,她能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也乐在其中吧,只得连连颔首应承,请祖母放心。
分别用完午膳,还不到回卫府的时候,钟荟带着卫琇随便在花园里逛了会儿,突然想起他还没去过自己的小院子,既然是拜阁,自然要拜访一下她的闺阁。
卫琇也对她这几年居住的地方有些好奇,欣然相从,钟荟一只脚刚跨进院门,猛地想起一事,心里大叫不妙,廊下便传来个聒噪的声音:“卫十一郎!卫十一郎!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卫十一郎!使我不能息兮!”
“二花!给我闭嘴!”钟荟面红耳赤,忙不迭地解释道,“这劳什子鸟就是那回你......这不是我教的!”
“嗯,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卫十一郎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憋着笑点点头,越发显得她欲盖弥彰。
卫琇的三天昏假一眨眼就过去了,第四日一早他便回了中书省,每日早出晚归,忙得如同陀螺一样,即便想纵.欲也找不着机会,姜老太太担心的事迎刃而解。
天子从裴霄和韦重阳嘴边抢出一个青州刺史之位,足足等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卫琇办完亲事,待他一销假,便将那惹人惦记的刺史位抛了过来。
卫琇以弱冠之龄出任一方大员,纵使他才学兼人手腕通天,也实在无法服人,最后果然如他所料,只得解开私囊,大大惠泽了罹灾的青州百姓一番,这才将朝野中的诋毁质疑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趟夜间动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