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已知晓结局,不过一死,倒也痛快,默不作声,任孟允处置。
无涯拿着一杯酒,淡淡道:“酒里是鸩毒,很快的。”
圆荷笑道:“谢了。”
宋宜复望孟允,他如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他捏准了宋宜的死穴,宋宜知道,她更知道让圆荷留在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不甘心,更不甘愿。她是宋宜,凭什么被孟允驱使
孟允对上宋宜的美目,笑了。
宋宜睡了几个时辰了,全身还没有一点力气。指甲在檀木椅上刻出道道长痕,写着不愿,更写着屈服,宋宜声音很轻,语气里有藏不住的疲惫:“圆荷,你留在兰心苑吧。”
大悲大喜后,涌上心头的只会是淡然,圆荷道:“是,婢子定尽心尽力服侍二小姐。”
孟允挽着宋宜肩头,笑意阑珊:“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饺子,来……”
宋宜摔落几案上的茶杯,淡淡道:“鲜卑未平,不敢有他念。”转身回房,将所有的难堪与狼狈都留给孟允。这一次宋宜允许自己任性,就是闹翻了天又怎地,这里是兰心苑,这是她的家,她在家撒个野咋地了!
厚厚的被子将宋宜与昏暗世界隔绝,唯在熟悉的地方,她才能瞧清楚陆敬风的面容。
许久后。
宋宜朝孟允扔了个枕头,泪眼汪汪的,如被急雨摧残的茉莉,一只眼睛已是红肿:“陆敬风那,你让我三缄其口,我遂了你的意。让圆荷来监视我,我也同意了。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呆着,你也不肯吗?你凭什么不肯”
那厚重的枕头,孟允没有躲开,任枕头将额角砸出青紫。
孟允淡淡道:“我怕你离开我。”
宋宜嬉笑道:“你是我何人,我离开你又怎地你管的着吗?莫说离开,就是此刻我嫁与他人又如何对吧,姐夫。”
“姐夫”二字,她刻意加重了声调,孟允最怕她提起这二字,这是他一道好不了的疤,是宋宜亲手刻上去的。她果然知道如何才能伤自己最深,说不出缘由,孟允嘴角竟然挤出了一抹惨笑。
孟允道:“先起来把脸洗了,再去吃饭,你这样会着凉的。”
宋宜钻进被子,不理会他的瞎逼逼。
许久许久后。
宋宜踢掉被子,孟允将被子抱了起来,拍了拍染上的灰尘。
宋宜头埋在膝盖里:“话说重了,对不起。”
轮到孟允不知所措了,解下自己的鹤氅给宋宜披上:“风寒露重的,披上吧。”
宋宜默不作声,起床让圆荷打水给她洗脸,这天经历的事不多,但宋宜明白了不少。
她知道了要是太喜欢一个人会是一种折磨。
第75章故人
孟允道:“饭菜热好了,吃了再去睡吧。”
宋宜道:“没心情吃。”抬头问了余离:“大人回来了吗?”
余离道:“还没。”
孟允道:“太傅还在长乐宫和陛下商议鲜卑北退后,沿路百姓的安抚事宜,估摸明天才能回府。”
他查得倒清楚,宋宜没力气去争辩,揉揉微微发肿的眼睛:“拿上来吧,我喝两口白粥就够了。”
孟允食盒里什么都有,就是没备有白粥,他记得宋宜不爱喝白粥的,她说白粥没有滋味。
余离热好了白粥正靠近宋宜,孟允手伸过来,余离在心里叹口气,将白粥交到了孟允手里。
孟允吹去了碗里的热气,再三确认粥可入口后才递给宋宜。
宋宜眼神是方才他看圆荷受刑时的冷眼旁观,在她的眼睛里你什么都瞧得到,就是绝少瞧见这般漠视。
宋宜道:“我手脚都在,自己来。”
这是告诉孟允,除却手脚残废,她不要孟允喂。
喝了两口,果然放下了碗。
宋宜道:“殿下,夜深了。殿下留宿臣子府邸诸多不便,宋宜不送殿下了。”说完又蒙住了被子,不发一言。
第一次见宋宜发小孩脾气,孟允瞧了宋宜背影,突然觉得他一点都不了解宋宜。他一直以为宋宜是得过且过的,只要你不要踩到她的底线,她会留着你的颜面,照顾你的自尊。她的底线是陆敬风孟允有些想笑,凭什么是他!他付出的不比陆敬风少,凭什么宋宜心里装的只有陆敬风他想嘶喊宋府,烧毁宋宜与陆敬风所有的温存。
宋宜呼吸均匀绵长,竟然是熟睡了。
要是自己那样做了,宋宜拼死也会阻止的。不能把宋宜逼得太急,她愿意为了自己珍视的东西,连命都不要的。孟允是希望她惜命的,一辈子太短了,命在期望才能在。
就让她好好睡吧。
无涯指指床边的鹤氅,孟允轻声道:“走吧。”
圆荷忙了半夜,终于收拾好了残局。洗了手,冷水流过脉络纹理,终于感受到一丝心安满足。她是奴婢,是比宋宜可怜些吧,可最少她能正大光明喜欢一个人,毫无顾忌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可宋宜……这样子,是福是祸是好是坏
一月后,陆敬风叛乱,十万破虏军欲挥军北下,直取陈州。
出乎宋宜意料,平定这次“叛乱”的,不是孟允,而是她老爹宋怀,副将军是宋贺。
这一天还是来了。
说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宋宜没有多害怕,她觉得陆敬风看在以往她老爹对他的照顾,不会为难她老爹和她三哥。
就算看在她的份上,也要留些情面啊。别看她老爹素日不理世事的样子,真要他做什么的时候,他可是很厉害的。
可送走她老爹的时候,宋宜还是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