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哀哉!贤女落到个身首异处下场!到底畜生毫无人性,也配做王!也不怕这雷声阵阵,将汝劈得粉碎!”
台上的刀马旦将手中大刀往前一挥,犀利的眼神一扫,顿时气势万千,赢得台下众人拍手大叫,“好!”
刀马旦望着众人,眼神颇有几分愤怒,铿锵有力地继续念,“今日,吾虽慷慨就义,但汝始终是吾之败将!吾即是做鬼,也叫汝日夜不宁!”
“好!”众人又拍手叫好,大声喝彩。
身着白衣的男子领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童经过,他听得那台上的戏曲,不禁驻足抬头看去。
自那事儿已经过了五年,这五年间,民间将那故事改编成几个版本的戏剧,戏唱了五年,众人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男子低头看向身旁的小书童,那小书童只留一只右眼完好,另外左眼用眼罩遮住,一言不发、眼神定定地盯着他。
男子轻声一笑,摸了摸小书童的头,带着小书童离开,台上那刀马旦的唱腔还依然在耳。
……
“听说了吗?鄂国公府那三无大小姐昨日夜里突发心疾死了!”
“死了就死了,三无大小姐,你还怜惜不成?”
“也对,无才无德无貌,脑子有问题才去怜惜这样的三无大小姐!哈哈哈!”
“那还不就得了?今日可是章四小姐十四哦!章二少爷府上尽邀龙城公子哥儿前去小聚,何不趁早登门后院、投些银子打点几个去凑凑热闹?说不定,有机会看到国色天香的章四小姐!”
“说得有道理,速速前去!”
鄂国公府中此刻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各种下人衣着光鲜,似是在过什么好节日一般,进进出出的宾客数不胜数,整个府上洋溢着说不出的欢喜。
今日乃是四小姐章瑾秀的十四生辰,这四小姐自小生得倾国倾城,明艳动人,而且聪慧之极,三岁能背唐诗三百首,五岁能写诗文,八九岁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是名满龙城的第一才女。
而趁这“良辰吉日”,鄂国公夫人马氏乃特意吩咐大少爷章肃请了好些公子哥儿前来府上小聚。
名义上是章肃请龙城的公子哥儿前来小聚,可实际上马氏早叮嘱周遭要注意这些达官贵公子,日后好寻个如意郎君配给她那宝贝四小姐。
与前院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莫过于是冷冷清清、时不时从里面传出哭泣声的淑院。
这淑院在鄂国公府的后院西南角落,最偏僻的地儿,若是想进这淑院,还得经过一片无人打扫、长满青苔的抄手回廊。
身穿褐色马面裙的李嬷嬷嫌弃地用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穿过这抄手回廊,“真是的,走这边就晦气!待会儿回去了可是要沐浴清香一番才行!”
她一边喋喋不休骂着,一边进了淑院。
推开门,里面那丫鬟婆子的哭声听得更加真切了,李嬷嬷进去,眼角的渔网纹皱得更深,挥开那丫鬟婆子,“哭什么!死了就死了!还想哭了能风光大葬不成!今日可是四小姐的生辰,若是给夫人听得你们哭哭啼啼,定将你们卖给牙婆子去!”
跪着哭的丫鬟婆子不敢大声哭,只敢在边上抽噎。
李嬷嬷是奉了马氏的命令前来看看大小姐章淑瑜是不是真死了的,她平日里横惯了,喝了一顿章淑瑜的丫鬟婆子之后,凑前来看章淑瑜。
她盯着章淑瑜那惨白无血的脸,伸手往章淑瑜的鼻下探去。
就在这刹那,“噼啪”外面一声霹雳,李嬷嬷吓了一大跳忙要缩回自己的手,但,她的手竟然被人握住了!
“啊!”李嬷嬷大叫一声,像是见了鬼一般!
“叫什么!”女子清冷的声音响彻在这闺房里,铿锵有力,震惊人心!
跪着的丫鬟婆子都呆愣了,抬头看着突然从香榻上坐起来、而且还抓着李嬷嬷手的大小姐,大小姐——没死!
李嬷嬷脸上血色全无,只因为看到了章淑瑜嘴角那抹冷笑。
这大小姐章淑瑜柔柔弱弱,人愚钝,常年多病而躺在病榻上,七岁时候额上更是摔出道口子,至今成了难看的疤痕,成为无才无德无貌的三无大小姐,平日院子里没少被那些嬷嬷丫鬟取笑、讽刺,院里姐妹也是明着喊姐姐,暗地里使绊子的。
但,章淑瑜那性子哪里敢反击?
可是,这大小姐原本死快僵硬了,怎么还……还坐起来?
“你……你不是……”
“嘭!”李嬷嬷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踢飞,撞在衣柜那边,然后重重摔下,吐出一口鲜血!眼一闭,晕死过去!
丫鬟婆子眼珠子快要惊愕得掉出来,这,这还是她们的大小姐?竟然将李嬷嬷踢到柜子那边!
章淑瑜掀开身上盖着的白布,她嘴角微微一笑,“盖白布,还真以为我死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丫鬟婆子猛地往地上磕头,“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她们知道这大小姐不一样了,恐是回光返照,又或者真被厉鬼附身了,但,无论如何磕头求饶了再说!
章淑瑜坐在床榻边上,她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袖纹,又看了一下这周围。
她慢慢地踱步到梳妆镜前,坐下,然后看着自己这张脸。
不是梦,这是真的。
原来记忆里的那些画面也是她的。
章淑瑜,二八年华,鄂国公府嫡出大小姐,无才无德无貌,体弱多病,任人欺负。今日,前院夫人马氏与二少爷章肃大请宾客庆贺四小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