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想见一见你……”白芷萱期期艾艾地说着,眼中晶莹闪烁,“北地贫瘠,气候又相当恶劣,我每天都在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如今看到你还是昔日的模样,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既然已经见过,本王告辞。”
楚惊澜转身欲走,白芷萱忽然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披风高高扬起,晃得万千花影模糊了一瞬。
“你对我就一点情分都不留吗!”
“情分?”楚惊澜回身将她挥出一步开外,面无表情地说,“本王与你的情分早在白家倒戈相向的时候就一点不剩了!”
白芷萱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眼角银光滑落,“是,千错万错都是白家的错,可说到底,那些事情是族中前辈的决定,我根本不知情,得知你重伤的那天夜里我一直跪在父亲门前求他,嗓子喊哑了,头磕破了,可他呢?他第二天就把我送进了宫里!你现在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我又何其无辜?”
她声音极低,一度哽咽到说不下去,娇小玲珑的身子在风中颤抖,尽管夜色阗黑看不清楚,但他凭着抓在自己袖间的那双手就能感觉的到。
白芷萱见他面色略有松动,心中一喜,紧接着掀开了罗袖。
“进宫之后我想尽办法打探你的消息,却被他们层层封锁,绝望之余我开始胡思乱想,以为你已经重伤不治,一心只想随你而去,可每次都被她们救下……”
楚惊澜垂眸,发现皓腕上覆着三条狰狞的疤痕,单看肌肤扭曲的程度便知当时伤得不轻,他眸心一跳,似有所触动,白芷萱敏锐地观察到了,立刻攥住他的衣袍靠近了些。
“我知道许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为白家赎罪好吗?”
楚惊澜沉默须臾,神色不再如之前那般冷硬,也没有再推开她,只淡漠地问道:“你想怎么赎罪?”
白芷萱忙道:“你要我怎样便怎样,哪怕取我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她话语一顿,面上浮起哀戚之色,“只是……只是子豪还小,求你莫要为难他……”
说来说去还是观潮的事。
流言传了这么久,早就飞进了皇帝的耳朵里,即便不足以让他对白家失去信任,总归还是有所影响,再加上刺杀失败,白家最近过得甚是艰难,这才有了今夜之约。
“你以为整件事是本王设计的?”
白芷萱不语,目光有些躲闪。
“既然不相信本王,又何必再多说!”
楚惊澜蓦然甩袖,抬脚便往来时的小路走去,白芷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痛意,心中有了计较,随后毫不犹豫地追上去拽住了他,声泪俱下地说:“惊澜,我不是那个意思,从前你很疼爱子豪,当然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这我是知道的,我只怕……只怕你无意中落入了其他人的陷阱!”
她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无疑是把矛头指向了夜家。
楚惊澜身形一滞,面色显然有些变了,似在回想着什么,白芷萱从旁看去,越发肯定心中所想——他果然不知情,一切都是夜家的阴谋!
虽然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但还是要像模像样地挽留下楚惊澜,好在楚惊澜没有多作停留,捋下她的手就走了,她殷切地追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见到他回头,挂着泪珠的脸庞骤然亮了起来。
“这件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芷萱点了点头,眼底水光泛滥,看起来甚是凄楚可怜,然而等楚惊澜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之后,她缓缓抹去脸上的水渍,幽冷地笑了。
楚惊澜啊楚惊澜,你还真是像从前那般温柔心软呢。
夜色似水,缓慢流淌,明月不知何时遁入了云霄,繁星也失去了踪影,街角徒留几束微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澜王府的门房挂着两盏琉璃灯,灯下飞蛾静卧,疏影横斜,两道风一般的身影经过,打破了院内的寂静。
楚惊澜一路穿过栈桥和水榭,刚进重霄阁就把外袍甩在了一边,唐擎风下意识接住,却听见他冷冷地说:“扔了。”
“是。”
唐擎风虽不敢多言,但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先前在宫里看到楚惊澜那般对待白芷萱,差点以为自家主子心里还记挂着那妖精,现在见他是这种反应便知自己想岔了——连她碰过的东西都不愿沾,必然是厌恶到极点了。
可王爷为何装作不知情,故意引导白芷萱去对付夜家?他想了半天没想通,抬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他只好把话咽进了肚子里,摸着鼻头出去了。
另一边,楚惊澜独自来到了阁楼,一身冷意尚未退去,见到伏在矮几上睡得正熟的夜怀央,脸色越发冷至冰点,伸手便将她拎了起来。
“夜怀央!”
她悠悠醒来,先是揉了揉眼睛,尔后迷茫地瞅着他,似未睡够,脑袋直往他肩膀上磕,他不耐烦地抽出一只手抵住了她,对视半晌,她突然打趣道:“别这么冷冰冰地盯着我,冬天已经很冷了。”
楚惊澜眸中星子骤然碎裂,寸寸夺人心魄,“本王说过不许你再从凌云阁过来,你当本王的话是耳边风?”
“不过来又怎知道您大半夜还有闲情逸致与佳人幽会?”夜怀央突然凑到他胸前闻了闻,继而轻笑出声,“不错,没把那女人的味道带回来。”
闻言,楚惊澜的目光彻底没了温度。
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他不再与夜怀央说话,断然拧过她的身子把她推到了栏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