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他们说的什么,可看她神情,却像是极要紧之事。
苍柘默了片刻,道:“我知道!”而后转过身,朝着院外去了。
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青玄才将之前那两人唤来,说是门主吩咐了,在祁延门中,我如今是贵客,必须好生伺候着。两人闻言,齐齐向我屈膝行了一礼,极为礼敬道:“见过颜小姐,今后,奴婢定然听从小姐差遣!”
青玄对她们的表现很是满意。
两人弓腰退到一边,礼数确是极为周全的,可看到她们,我脑中冒出的却是熙儿的模样。同样的年纪,同是丫环,熙儿就比她们活泼许多,虽然时不时地会闯上一些小祸,但也无伤大雅,倒是把生活搅扰得甚为热闹。这般看来,她们就显得死气沉沉了些。
青玄饶有兴趣地看向我:“其实我很好奇啊,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门主如此以礼相待?”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许久,要说起来,颜石清不过是个从五品御史,属于扔进朝局的大海里连水花都不会起一朵的人,唯一能让他声名远扬的,便是他办事就收礼,收礼只收钱的规矩。但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名声,断不至于让颜卓琳成为江湖中的抢手货。于是若有所思道:“我也很是好奇……但我觉得,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青玄微蹙着眉想了片刻,道:“罢了,之后门主定然会见你,到那时,到底为何,我们便都能知道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反正对我而言,这关于颜卓琳的一切,不过是个故事而已,早知道晚知道也没太大区别。
于是这一等,就等了许多日子。
其间因着青玄的嘱咐,同时也因害怕再度中毒,我极乖顺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那两个丫环一再告知我,祁延门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不近人情,且我又是门中贵客,随意在其中走动自然不会有问题。
然这种话,我却是不敢信的。先不说那门主究竟是何意思,就算他当真视我如上宾,那遍地的毒瘴我也不能无视,不然初来那日,青玄也不至于专程回去交代我别乱跑。
于是更加乖顺地待在屋子里,到第八日时,院中来了一人,说是要传达门主的指示。
我忙让丫环请他进来,那人手摇一把折扇,身着一袭白衣,脸上挂着温良灿烂的笑。甫一见我,他微微欠身,道:“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正是那日客栈中,对我们几番以匕首相拦,自称苍柘师兄的人。
也是因他,苍柘才在我身上下了蚀心蛊。
不觉间后退两步,问道:“你……是谁?”
他直起身来,笑得愈发温润:“祁延门弟子,祁羽连!”
“祁羽连?你姓祁?”
那人折扇轻摇,道:“正是!”
祁延门最初是由祁姓秀才所办,那些年里,门中管事之人大多是姓祁。后来君齐即位,祁秀才命丧金銮殿,祁延门虽然得以延续,但因“祁”与“齐”同音,为避开当权者名讳,祁家的一干旁支便都改了姓,独剩下祁秀才的两个嫡亲胞弟,祁朗和祁鼎。后来圣旨颁下,说是祁秀才为朝廷呕心沥血,纵是英年早逝,其功绩也不能埋没,故而特许祁朗与祁鼎保有祁姓,以便将这祖宗姓氏延续下去。
有传言说,君齐即位后,祁延门先是祁朗掌权,后又落入祁鼎手中,祁朗从此下落不明。祁鼎接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退出江湖,后又渐渐与朝廷断了往来。如今十年过去,朝中依然是君齐当政,这普天之下,敢公然姓祁的,便只有这祁朗与祁鼎的嫡系家族了。而这祁延门中,又只剩了祁鼎一人,那便是说,祁羽连纵然不是祁鼎之子,也定是他的入室弟子,其身份,自然是极显赫的。
于是屈膝行了一礼,正色道:“祁公子,之前不知你身份,如有得罪处,还请见谅!”
他又是一笑:“要说得罪,那也是苍柘,不是你!”
看来也是个明辨是非之人,纵是眼见着我与苍柘一起,也仍是未将那药他的罪责放到我头上。心中不免对他有了些好感,声音便也柔和了一些:“祁公子倒是大度!”
“颜姑娘说笑!”他将折扇收起,又微微欠身道,“昔日路遇姑娘,我却将姑娘错认为苍柘之妻,委实是眼拙了,好在姑娘未曾放在心上,羽连在这里陪个不是!”
“祁公子言重了!”
“所以我说,姑娘比我,更担得上大度两字。”
他话说得进退得宜,人也是温润如玉,当真担得起书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却不知为何,与他说这些,总感觉有些别扭,便也不再这事上纠缠,只淡然一笑,算是将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带过去了。
“不知祁公子此次前来,却是为何?”
他复直起身来,将那折扇在掌心拍了两拍,笑道:“自是承了家师的命令。师父他老人家近些日子有事要处理,便命我前来好生招待颜姑娘。不知姑娘可有甚想去的地方,或者……生活上可有甚不满意之处?”
“不满意的地方还真没有……可这想去的地方……”我故作思索状。
他笑意更浓一些,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于是我费力端了许久的姿态就这样卸了,且卸得很是彻底。满脸堆笑地凑到他旁边,道:“都说祁延门化荒漠为绿洲,我倒很想见识一番。”
“颜姑娘过誉了!”他话说得谦和,“不过既然姑娘感兴趣,羽连自然愿意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