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对他好一点,毕竟无论你怎麽逃避,你都已经是一个‘母亲’。”
一直在昏睡中纠缠著的恶梦突然被无限扩大放到眼前,我发疯似的大喊:“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冷静一点!”医生连忙说,“我知道你很痛恨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会尽快帮你安排变性手术,冷静下来好吗?”
我无助地睁大双眼,任由医生扶著躺了下来。
很久,我就一直这样盯著天花板,脑子里面空荡荡的,直到眼睛涩了,才在眨眼的时候看到温颖琪走了进来。
11
陈医生在他耳边说了些什麽,他点了点头,便走到我床边。
他看了看我,然後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转过头去不看他。此时我的心情太过激动,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我一向拒绝镇定剂,陈医生也很尊重我的意思,从来不对我用那个东西。在每次狂躁和激愤中,我慢慢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每次只要他来到,我就会失控。所以我尽量不去看他。
可是他捧住了我的脸。看到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到极限,我的心里面充斥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放开我,”我低声说,声音里面的颤抖很是明显。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後悔。”温颖琪径直说:“我们三个人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孩子,就把他送给陈医生。他的妻子去年难产死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孩子。你怎麽说?”
心下一震,我难受地撇开视线,幽幽地说:“你们也会问我的意见的吗?不是一向喜欢主宰我的吗?真好笑,这件事又有什麽好问的,我……当然一点意见也……”
温颖琪打断了我的话:“我去看过他了。还睡在温箱里面,眼睛打都打不开……”
“才出生几天怎麽可能睁得开眼睛……”
“他全身红红的,很弱小的样子……医生说他随时可能死掉……”
随时可能死掉?随时可能死掉……他确实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死掉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我说服自己,强忍著快要满溢出来的不忍和怜惜之情。
那个孩子跟我太像,我……竟开始挂念起他来。就为温颖琪的这番话吗?还是终究忘不了他在我肚子里面的时候那种深刻而又痛苦的感觉?还是在他破腹而出的时候带给我的那种震撼的感觉?是这些,使我放下了偏见?
越是带来痛苦,就越能让人深深地记住。我闭上眼睛。
温颖琪很快就走了。身为温氏掌舵人的他,不可能有很多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同样的,纪远航也一样。只有温颖琛是最闲著无事的,不过他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我身上,因为我现在这副身体,根本不可能供他玩乐,他自然要去别的地方找乐子。我也正好乐得清闲。
一种强烈而又令我自我厌恶的**浮了上来──我很想去看看那个从我体内剥离出来的孩子。我想看看他,就是看看而已。从他到这个世界之後,我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不知道他长的怎样?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有这个致命的缺陷?
想到这里,我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那个孩子了。温颖琪对我说要送走那个孩子的话的目的,有百分之80的可能是用来激我的激将法,但是我还是傻乎乎地中了他的计。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连这个动作我都做得异常小心,好像害怕有什麽人在窥视似的。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我走到门口处,下了好大决心才将手握上门柄……
“扣扣扣!”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我跌坐在地上。好比当场被人捉住的小贼一样,我窘得无地自容。
“零,你怎麽了?”谁知进来的竟然是洛澄,“你怎麽坐在地上?”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并且把我扶起来。
看到许久未见的他我本应是很高兴的,特别是我跟他都是劫後余生,可是我此刻只有做的亏心事事迹败露的感觉,脸上不由得火辣辣地发烫。
“你怎麽了,要不要叫医生?”洛澄担忧地问,“你脸色真的很差。”
我胡乱地说:“我没事……”然後便连忙转移话题,问他:“你爸爸的病已经全好了?”
洛澄扶我在床上睡下,说:“就在你生完孩子那天本来就可以出院了,我也已经买了回来的火车票。谁知在车站我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说我爸得了癌症……你先别惊慌……她在电话里慌慌张张的也没讲清楚,我当时就决定马上回去。谁知绕了一大个圈,我爸只是长了个良性肿瘤,只要切除就可以了,呵呵,是我妈大惊小怪,听到是瘤就吓得要命,硬是把我叫了回去……”洛澄苦笑著跟我解释。
“没事就好,你怎麽不陪陪你爸妈?”
“我也想,硬是被他们赶回来了……说什麽不要耽误了学习……”洛澄看到桌子上有水果,随手就拿了一个削起皮来,“对了,你去看过那个孩子了吗?刚才我绕过去看了看,还睡在温箱里呢……”
“你家在哪里?”我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话。我实在不想再听到关於那个孩子的事了,虽然这是在逃避,却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了。
洛澄削苹果的手停了下来,他察觉到我对那个孩子的事的抗拒之情。他看著我,什麽话都不说。
“你不要这样看著我好不好,我……”我窘迫地左顾右盼。
洛澄还是不说话。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