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当地的殡葬管理中心,工作人员捧着一个四方玻璃盒缓缓向她走来,然后深深鞠了一躬,道:“这是付先生的骨灰。纪小姐,请您节哀。”
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间就变成了这小小盒子中的灰色粉末。纪珊珊小心翼翼地接过骨灰盒,将它搂在怀里。
她走在冷风中,觉得怀里的盒子很轻,轻得几乎快要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可它同时又很重,因为里面安睡着付震东的灵魂。
周谨航是通过媒体报道知道这个噩耗的。他坐在黑色皮质老板椅上,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付震东被抬出监狱的照片,浓眉紧皱着,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纪小姐,周总在办公您不能进去。”
“我不管,我要见他。”
“纪小姐,您……”
房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今天dl出差,领班小姐一路跟在纪珊珊后面闯进周谨航的办公室,惶恐道:“周总对不起,纪小姐一定要见您,我们拦……”
周谨航关掉了手机网页上的新闻,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纪珊珊,转而对领班开口道:“没事,你先出去吧。”
领班退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谨航缓缓起身,默默凝视着眼前微怒的女人,一言不发。大概有七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这七个月,他想她想得发疯,可他同时也清楚,这道坎如果两人迈不过来,日后只会给彼此平添烦恼。
“怎么不说话?”
周谨航轻轻笑了笑,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下意识抬手就要去摸。
纪珊珊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明目张胆的触碰。然后她开口,跟他说出了七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付震东死了。”
她哽咽:“是我们两个害死他的。你逼得他走投无路,我递给他最后一把刀。”
周谨航的手在空中僵硬了片刻,终于缓缓垂了下去。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目光里透着几分惆怅。
“这么久不见面,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付震东俨然已经变成了两人心中的一根刺。周谨航平静的语气让她心寒,为什么他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纪珊珊直视着他英俊的五官,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周谨航,好歹他也教过你几次课,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冷漠?”
“我冷漠?”
周谨航激动:“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跑过来声讨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几个月你躲着不见我,天天和付震东混在一起我都没拦着,你还要我怎么样?”
“珊珊,”他的手轻轻捏住她的双肩,“他是自杀。跟你,跟我,都没有关系。”
“胡说,是你逼他的!”
纪珊珊推开他的手,她不懂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周谨航还是不肯低头认错。哪怕是给付震东一个解释,关于他两次炒股失利被算计的事。
“我没逼他,”周谨航反驳:“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我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有什么不对?况且,我们的计划你之前都是同意过的。”
纪珊珊怒道:“我没同意你杀人放火!”
周谨航:“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放火了?!”
“周谨航,”她按捺住激动的情绪,看着面前她爱了那么久,却总是一次次让她失望的男人,冷冷开口:“人活在世上,无非追求名、追求利、追求幸福的感情,你让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你把他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
“他赌黑球不对,操纵俱乐部害黑鹰也不对。你们拿到证据交给警察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设计让他输掉所有的家产?”
“为什么让他输得什么都没有剩下?哪怕他现在还有个家,有个小小的希望和念想,他都不会走到自杀这条路上去。”
周谨航看着她声嘶力竭为另一个男人争辩的样子,心脏处传来隐隐钝痛。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重来,他们两个再如何争吵,都不能改变付震东已经死亡的事实。
“好,那你想怎样?”
他目光灼灼,“替他报仇?帮他平反?”
周谨航转身坐回电脑桌前,将桌上的u盘插入接口,拷贝了一份监控录像和音频文件。然后拔出u盘,起身走回她面前,将手里的u盘直接塞进了纪珊珊手里。
周谨航道:“这是那天我和商量计策时的监控录像和录音,它可以证明付震东两次炒股失利确实是我们在背后操纵的。”
“你想替他讨个公道我不拦着,去把这个交给警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他们追究,我愿意坐牢。”
“这样你满意了吗?”
纪珊珊愣在原地,“你……”
“珊珊,”周谨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几分冷淡:“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我做过什么事你一清二楚,去跟警察说啊。”
这种时候他还敢挑衅她,纪珊珊怒不可遏地抬头:“你以为我不敢吗?”
周谨航抬手指着房门口:“那你去啊,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