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对视一眼,同时偏头,勉勉强强点了头。
“这就对了嘛。兄弟是一辈子的兄弟,何至于你死我活的。”
晚上赵老头做东,村里有头脸的男人相陪,把酒言欢,算是把场面圆了过去。至于半夜赵老娘吵吵喝了孝敬老丈人的好酒,吃了几斤饭几斤菜几两油盐之类私话,就只与赵老头相关,与旁人无关了。
第二十一章 能耐
能安安静静做几天活,而不是家长里短鸡飞狗跳,赵仁虎表示很满意。
装水的器物是精细活,每个零件都需要精细且得相配,稍有不妥就会漏水。众目睽睽之下,要是搞砸了,招牌就毁了。
各个板块儿都做好,再一一组装上,木桶就成型了。划开篾条,用力地一圈一圈地箍上去,然后收尾。表面已经和大家平时用的桶一样了。
赵仁虎把木桶底朝天对准明亮的天空,检查是否有光透进来,再及时调整上箍。
空荡荡的小屋子寂静无声,男女老少目不转睛地看着。
赵仁虎觉得可以了。
他提起桶来,走到离得最近的水田边,从缺口处接了满满一桶水。然后将桶提起来,放到地坝干处,过了大约十分钟,一滴水都没有从缝隙中渗出来。
年轻些的笑,“哟,还真不漏!”
经验老道的,却不吭声,至少得过上一天才能看出好歹的。
晚上,赵仁虎烧了几根红薯烤热了几块杂粮饼子吃了了事。赵大勇闻着香味偷偷跑进来,“三叔,我要吃。”
赵仁虎对小崽子没仇,大方地贡献出吃食。
小崽子拿了吃的,几口干完就跑了。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隔壁竟然没有打骂孩子的声音,真是稀奇。以前每次赵大勇过来偷吃,他娘总会指桑骂槐好几天的。
半夜起来撒尿,就看见他的桶边立着个人影子。赵仁虎对着影子喝一声,吓得人飞快跑了。
等过了夜,大家早早地又跑来看。桶的周围是露水的痕迹,底部却干干爽爽的,一点都没有水渍。
这就算是成功了。
老农们都笑了起来,“好手艺啊!老三现在真的出息了。样样都会,门门都通。真是了不得,我们村里头一份了!”
彭老太太不知打哪钻出来,巴巴着嘴巴,“哎哟,老三,越来越能干了。赶明儿帮婆婆打个尿痛吧。”
赵仁虎嘿嘿笑不搭茬,上次忽悠我一条鱼,我还记着呐,这次,可别想占我便宜呀。
“老三,箍个桶要多少钱呀?”
“粪桶八块一对儿,小桶三块五,小盆二块八,大盆四块。”
这是又接活了。
赵老头心情复杂地看着,又自豪又有些后悔分家分早了点。三天就赚五块钱,外头还有几十块排队等着拿,这样的好儿子,能不能再分回来啊。
赵老娘阴沉着老脸,看不出来啊,原来家里最奸的是赵老三啊,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她竟然看走了眼。赵仁虎早点暴露他的手艺,家里咋可能把他分出去。
虽然吃了和气酒,赵仁龙到底有些不自在。这突然之间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捧起赵仁虎来,他就更加不自在了。
他在家里耷拉个脸,像谁欠他八百钱似得。他的想法和赵老头类似,当初就不该放了老三自由,这些钱都是他赵仁龙的钱啊,白白给了老三,太也可惜。
要是老三跟他过,他是既得了名声又得了实惠,不要钱的劳动力多划算啊,他怎么就脑子犯抽,任由老三顶牛呢。
钱碧芬后悔得什么似的,她怎么就那么傻,当初就该哄着老三一起过啊。老三怎么就这么犟呢。
变成香饽饽的赵仁虎才不理别人咋想,几天下来,他的菜苗已经返青成活了。他回山上搜集了积攒的肥料,人的鸡的,足有一桶,拎回村。又去河边扣了一桶黑乎乎的淤泥。再从腰上拎出只口袋,将雪白的尿素抓出来,三者一起搅拌。
路过的乡邻随意瞟一眼后,就看住了。
赵仁虎由便大家看,拿了新做的粪勺,一勺一勺挨着浇。
老农们看得眼红,化肥啊,传说中能让庄稼大量增产的东西,白色的金子啊。
“老三啊,我们看着你长大的,你搞得到化肥,能不能也给我们搞点呀。大家年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饿得嗷嗷叫,就指着自留地能多出产几个,你有这种门路,也要惠及惠及乡邻啊。”
“我就是手里这点了。至于还搞不搞得到,要碰运气。什么时候空了,我再出去试试。”
老农们比赵仁虎还着急,“你什么时候有空啊?能不能快点呀。秋分刚过,冬季菜苗才栽下,这个冬天我们就指望自留地的菜过日子呢。要是有化肥,能增产个几成,就不愁过不了好年了。”
别的好说,涉及到庄稼增产的问题,赵家男人都听住了,心里猫抓一般,恨不得赵老三现在就去搞化肥。
赵仁虎连忙给自己保险,“大家还是别等了。要是前几年,搞私货投机倒把要批斗戴帽子的。现在政策虽然松了些,我也怕呀。”
“啐,哪个敢弄你?那是跟全村人过不去!放心大胆去,你是给村里乡亲干事,正大光明。”
赵仁虎沉默,却不答应。
贩私货只有悄悄地干,哪有这样喊出来的。
大家琢磨了一下,才明白意思,各自带着心事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