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锦忽觉不忍,缓了脸色,“时辰已不早了,我得回去,明日你再来找我罢。”
百里墨眸子一亮,一下子活了过来,却依旧不太情愿,只眼巴巴瞧着她,“青玉,住在这里……不好么?”
阎锦深吸一口气,见到那碑之后再听他唤她‘青玉’,忽觉膈应,犹如唤死人一般,忍了忍,终是道:“以后莫唤我青玉,阎锦,唤我阎锦。”
“阎……锦?”百里墨疑惑。
“阎锦!”她道,不容拒绝。
“好。”她的要求,他永远不会拒绝。
阎锦再次抬步往外走,这次,他没再拉她,自个儿默默的站着不动,看着她走远,直到她再也瞧不见人影,他依旧站着。
*
阎锦走回院子,便见小红站在半掩的门口张望着,一脸担心,见她进来,眼眸一亮,快步走过来,不住道:“锦姑娘!没事吧?二皇子可有为难你?”
她性子本就单纯,便不说她们之间的‘交易’,单就二人相处这些时日来,她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他有何可为难我的?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阎锦不以为意。
小红瞪大眼,“二皇子心狠手辣,早些年曾闯宫刺杀宫里的娘娘,甚至于公然违抗圣命,这大梁,无人不怕他!就怕惹了他不高兴,惹来麻烦!简直比老虎更可怖!看姑娘的样子,倒觉得他是个好人?”
刺杀娘娘?违抗圣命?
“怎么可能?”阎锦皱眉,不愿相信,她记忆中的百里墨不是这样的人,对他那父皇可是敬爱得紧,哪里会……
见她不信,小红嘟嘟嘴,“姑娘可别不信,二皇子做的那些事,在这京城无人不知,姑娘怎会不知?”
话刚出了口,她忽然了然,从她俩说开后,小红早已不相信她与二皇子有仇,反而觉得她是哪个贵人养出来的探子,因而才会‘来历不明’,见她不知这事,也就释然了,当即凑近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姑娘不知,听说是因为那娘娘雇凶刺杀二皇子,二皇子知晓后,才会闯宫,听我家姑娘说,二皇子之所以愤而杀人,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以前伺候过他的一个丫鬟!听说那丫鬟死了,与那娘娘有关呢!”
死了的丫鬟?难道是……她?
“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可知晓?”阎锦问,一双冷眸复杂难辨,他变成这样,难不成与她有关?
小红摇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听姑娘说时奴婢不过几岁,早已记不得了,若不是二皇子刺杀自个儿父皇的妃子太过大逆不道,奴婢也不会记得那般清楚呢。”
阎锦不再多问,越过她往屋里走,一边道:“小红,你明日出府,告诉你家姑娘,便说我已取得二皇子的注意,其他的不必多言。”
“是。”
看来,她该找青竹谈谈了,但愿她还未离开……
阎锦呢喃。
*
是夜,万籁俱寂。
守夜的小厮斜靠在门框上,鼾声如雷,夜晚的府邸无人说话,难免无聊寂寞,加之二皇子府一向戒备森严,无人敢闯,他便放松了警惕,靠在门框上补觉。
“啊……”小厮半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转个身便要继续睡,半梦半醒间,眼前忽然闪过一条黑影,犹如幽魂一般飘过,吓得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小厮眼睁睁看着幽魂消失在黑暗里,瞪圆了眼,喉咙似堵了一般,说不出话来,最终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黑影一路不停,直直飘入东北角的院子里,悄无声息进了屋,一双眸在黑暗里亮得出奇,他站在门边看着床榻上鼓起的一团良久,终是慢慢走到了床沿边。
刚至床榻边缘,一抹寒光忽现,直朝着他而去,黑影一愣,脚尖轻点,退至了两米开外。
“青……阿锦……”
阎锦握着匕首半蹲在床沿,听到那声唤,一愣,“百里墨?”
“嗯……”黑影低声回应。
阎锦皱眉,收了匕首,道:“点灯。”
百里墨走至桌旁,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黑暗的屋子渐明,照见了她不悦的神情,以及他不安的模样。
阎锦盘腿坐下,盯着他,道:“半夜三更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听她问,他颇有些不自在,支吾着道:“我以为……我在做梦,你……又不见了。”
阎锦怔住,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男子站在桌边,低垂着头,神情落寞,极其小心的偷瞄着她,似怕她恼了,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分明极在乎她的模样,却让她再次皱起了眉。
他这副模样,极其不正常,就像……她以前见过的患有精神病的人!
阎锦瞪大眼,不敢置信。
“阿锦……”他再唤。
“你过来。”阎锦朝他招手。
百里墨眼眸一亮,踏步过来,矮下身子看着她,极尽贪婪。
“我在这里,你若不放心,便留在这里看着罢。”她道。
“真的?”他喜道,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只死死的看着她,眼皮一眨也不眨。
她的回答,是直接躺下睡觉,面朝着他,蜷缩着身子,发丝软软搭在她脸颊边,柔化了她冷硬的脸部线条,百里墨定定瞧着她,忽觉心安。
阎锦闭着眼,半点睡意也无,她此刻只想知道她‘死’后究竟发生过什么,将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这样,这般……让她心酸。
烛光摇曳,照着屋里一躺一蹲的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却同样无眠至天明的两人。
天刚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