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之便是自损功德,可他周凛再伤天害理的事都做了,多这一件又能如何?何况他现在体虚得厉害,还要时时担心九垣反噬,若是取了这灵兽血肉进补,眼下的麻烦便都能解决了。
小饕一路追着印记赶来,一到洞口就看到九垣要杀陆潜,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看看洞里还有什么人,就直接跳了出来。他本不曾注意到周凛,现在听周凛口一开便是发号施令,顿时明白了:是这个老头要杀陆潜!
小饕心中愤恨,略一低头,便冲着周凛直撞过去。
周凛忙唤九垣,九垣一闪身,便挡在小饕面前。
小饕没跟人打过架,此刻动手也无非就是头撞、脚踹、牙咬三招。这三招对上旁人或许还能搏上一搏,可九垣已是管狐,并无真正实体,哪怕被小饕咬住也能化作轻烟,飘去他处再凝出形来。
小饕几次撕咬均未得手,倒被九垣拍了好几道狐火在身上,冷得骨头都发酸。
周凛得意观战,不时还催促九垣。
陆潜伤势过重,狐珠又被取走,无力去帮小饕,此刻见到小饕渐落下风,终于忍不住呼喝:“小饕快走!你打不过九垣的!”
小饕口中呜咽两声,并不肯听。
陆潜急道:“你快走啊!”
小饕又被狐火烧着,直冻得嗓子都在抖:“我走了,他们就要杀你了!”
他二人还在僵持,那周凛却似想到什么,露出笑来:“怎么?陆潜,这只饕餮也是你的‘好友至交’?”
他笑得极假,脸上如挂着幅面具。陆潜不搭理他,他也不以为杵,反而端着一派长辈模样问陆潜:“饕餮食人,这凶兽怎是好相与的。陆潜,你就不怕被你这‘好友至交’给吃了?”
陆潜不答,小饕却硬顶着九垣攻势吼道:“我才不会吃他!”
“是么?”周凛笑得越发开心,“左右也不差这三五天——我这里有个主意:把你与那饕餮关在这山洞里,没有饮食。陆潜,你猜三五天后,是你杀了这位好友,还是你这好友把你吃了?”
陆潜脸色突变,还不待阻止,就听周凛道:“九垣,把那饕餮打伤,锁在洞里!”
九垣虽是神智不明,但小饕毕竟没什么打斗经验,三板斧耍到现在,早被九垣摸透了底细;现在得了周凛命令,九垣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小心试探,只管贴住小饕,不断把那狐火往他身上招呼。
小饕甩不脱他,心中恨极,一边咆哮一边扭头咬人。九垣避也不避,任由小饕咬在左臂,右手却是又飞出朵绿火烧入小饕腹中。
小饕只觉胸腹中被人塞了个大冰坨子,瞬间连心跳都要冻住。他身上轻颤,口中还是死死咬着九垣胳膊,恨不能连骨头都一并咬碎;只是他不松口,口中血肉却倏地凭空消失,小饕劲力未收,上下牙齿狠狠撞在一起,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
九垣在小饕面前现出身来,一抬手便扣在小饕颈上。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看了眼自己左臂,掐着小饕咽喉的五指突然化作利爪,作势向里刺去。
“九垣住手!”
“你做什么!”
陆潜周凛同时叫出声来。
九垣顿下动作,翻手拍在小饕脑后,把他打晕在地。
陆潜心神大乱,只顾连声呼唤小饕;周凛却是阴下脸把九垣叫到身前,一掌狠狠扇在他脸上:“谁准你自作主张!”
九垣被打得偏过头去。
周凛抚胸急喘了两口,又骂:“什么天生灵瑞——妖孽就是妖孽,修得出人形也听不懂人话!”
九垣站着不动。
周凛一脚踹去:“还不滚去把那饕餮锁上!”
见九垣变出锁链朝小饕走去,周凛这才坐回大石块上。这一番打骂耗费他不少气力,但想到九垣方才不听命令,周凛便是坐也坐不安心。他炼过不少狐狸,可修出内丹的狐妖,九垣却是唯一一个。
之前没有狐珠在手,九垣魂体不全,便只能用活人精气滋养;如今狐珠是拿到手了,可他周凛却是体虚力乏,万一九垣反噬,那可真是半分胜算也无。
周凛心中暗暗焦急,望向小饕的视线便热切起来:“也是天不亡我,竟在这里碰上这宝贝——只要能把饕餮血肉炼作丹药,怕是飞升都指日可待……”
他犹自盘算。等九垣在洞壁上把锁链钉牢,周凛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他也不再去管陆潜,只叫了九垣一同离开。待出了山洞,周凛又指使九垣寻了块大石堵住洞口。
九垣一一照做。
周凛抚须,森然而笑:“现在,也该去会会那姓沈的小子了。”
九垣立在他身后,轻眨了下眼。
他二人离去之后,山洞里便只剩下陆潜与小饕。洞里原本燃着火把,九垣堵了洞口,那点火光却是照不亮整个山洞。
小饕自倒在地上便没了动静,陆潜唤他不醒,又担心他伤着什么地方,只得撕碎外衫勉强压在伤处,咬牙爬去他身边。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陆潜直爬得眼前发黑,背后冷汗浸得衣衫冰凉。
好容易到了小饕身前,陆潜喘息良久,才倚着小饕坐起,探出手在他身上细细摸过,见没有外伤才略放下心来。
九垣方才使的狐火与他当日在灵山上跟花豹对招时的一样,只求限制对手动作,并不伤人性命,过上一段时间便好。
小饕被九垣打昏,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陆潜伤重,不过是强撑才未昏迷,现在知道小饕无碍,心中一轻,几息之间便倒在小饕身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