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他许多。
“你别靠近我。”
乐昌柔顺地道:“我不近你。可是。我身子重,站着很累,我就上前一些。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好吗?”
燕凛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好。”
乐昌这才又上前数步。方才坐下,然后声音轻柔地讲述她去看望容谦的全部过程。
而燕凛只是一语不发地听。
这几天。他不敢走近那人一步,不敢听人提起那人一个字,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实这颗心,发疯一般地渴望听到那个人地消息。
这时乐昌却是抓住了他的心思,所以他终于没有待其他人那样立刻将她赶出去,只想着,等乐昌把话说完之后才让她走。
然而……
史靖园一出御书房,就让人一把拉到一旁去了。
“史世子,你太莽撞了。”
史靖园瞪着对方:“王总管,我正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眼看就能把皇上拉出来了。”
“史世子!就算你与皇上是总角之交,情份非比寻常,但他还是君,你还是臣啊。这种硬碰硬地事,咱们为人臣,为人奴的,不该做,也不能做啊!更何况,皇上的性子那么刚强,你们两个硬性子不肯转弯地碰到一块,就算你能硬把皇上拉出来又怎么样?他难道不会再走回去吗?万一弄出个两败俱伤来,那可怎么收场。倒是以柔克刚更为妥当。”
“我若不成,皇后难道就能把皇上带出来吗?”史靖园皱了眉头,明妃娘娘闯御书房,可是被燕凛凶狠的样子,吓得回去病了一场的。
“皇后是我特意去请来地。她是国母,是皇后,和皇上……和皇上是夫妻。有许多事,她能做,咱们不能做,比如……”王总管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给皇上下药。”
史靖园吃惊不小:“什么?”
王总管苦着脸叹道:“史世子啊,你只记着眼前的国家大事,想要皇上不消沉,我却想只要皇上好好睡一觉!你可知道,这几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再这么折腾下去,这身子可就完了。便是天塌下来,也得先想法子让皇上休息啊!什么国事,都先搁着再说吧。”
史靖园点头:“我明白,我虽说用国事逼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容相一日不起,皇上是一日不会休息的。便是我们能劝他逼他,能让他自己愿意睡,他也是睡不着的。我……我只好偷偷去找太医,配了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沉睡的安息香。只是,只是……我一个奴才,怎么敢给皇上下药?更何况,那药带着香气,我带进去,也瞒不过皇上啊。只有让女子带进去,和女人用的熏香混在一处,皇上才无法察觉。所以我才去求了皇后出面,又教了皇后如何应对。就是皇上,也不会立刻赶她出来的。”
史靖园望向书房大门,眉宇间隐有忧色。
“史世子不必担心。皇上是真把皇后当亲人看待的。就是皇后做些欠妥地事,也是夫妻之间的爱护,外臣就算知道,也不敢随便议论国母。皇后心地善良,对皇上一直很关心,虽说这些日子与皇上有些疏远,也没亲自来探望过皇上,可每天都派人打听这边的情形,晚上担心得睡不着。这些事,我都是清楚地。自攻打秦国的事说穿了,皇上就一直对皇后十分抱歉,所以,再怎么样,也要给皇后几分面子,而且,皇后还怀着龙胎,皇上总不敢对着皇后扔东西吧……只要不强行赶人,让皇后在身边待上一会,药就会生效……”
王总管细细分析,竟是桩桩件件都考虑周详了。
而仿佛为了证明他地话一般,御书房里传来乐昌一声呼唤:“王总管!”
王总管眼前一亮,连招呼都忘了和史靖园打,转身拔腿就往书房里跑。
史靖园也觉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同进了御书房。
扫了一眼黑暗阴沉地偌大殿宇,王总管叹口气,挥挥手:“把窗子全打开。”
立时便有好些太监们飞快地四下奔走,将宫殿四方的窗子全都打开,让光明再不受障碍地驱尽所有地黑暗。
这时候,角落里,燕凛仰靠着椅子,已经安静地沉睡了。乐昌也已经困倦到几乎睁不开眼,然而她还是勉强站起来,轻轻走向他,顺手解了身后的披风,想要轻柔地为他盖上。适时,四周光华大作,满殿突然一片明亮,乐昌忽然惊呼一声,披风从手中滑落。
史靖园心中一惊,一跃向前:“什么事?”
他身有武功,步法飞快,转眼已冲到近前,看清了情形,全身却是一震,本来疾冲的身形,竟似被钉子生生钉进地里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王总管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过来,口中也在问:“怎么了?”
乐昌全身颤抖,伸手掩了唇,努力想抑制,却还是抑不住泣音:“皇上,皇上,他……他还不到弱冠的年纪……”
王总管这时已直冲到近前,低下头,看到燕凛,安静地仰睡在椅子上的容颜。
才不过几天时间,那少年英朗的脸,已是憔悴现出苍颜来。
王总管怔怔望着这个多年来,由他服侍照料的少年,不觉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年,燕凛还未满十九。
这一年,燕凛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几天几夜。
这一年……燕凛那满头的黑发……倏忽苍然。
少量的黑,夹杂在无数银丝雪发之间,反而比满头皆白,更叫人触目惊心,满目凄凉。
惟叹多情,早生华发,白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