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换上了衣服,霜棠扯扯那开到肩膀露出大片锁骨的衣衫,有些不自在地把领口拽紧了些。
两位婢女将梳妆的镜奁搬到他面前的矮几上,一位替他梳发,一位拿了眉黛香粉就要往他脸上擦。“等等,只是琴童,用得着这幺夸张吗?”
“盛会上的人都巴不得自己像朵花似的呢,小公子,只描眉擦粉染口脂已经是最简单的妆容了,放心,奴家的手艺不错,保管将小公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我们栖凤楼争光。”
两人说笑一番,又把霜棠摁坐好摆弄起来。玉碎在旁看了片刻,递给他一副面具,“戴上吧,若是以后被人发觉剑仙居然在盘花大会上当过琴童可不妙了。”
霜棠心道有时候还是得装一下的,接过面具稳稳系上,又看玉碎也戴了面具,这才感觉平衡,抱着琴跟在对方身后下楼,上了马车往映月湖行去。
这边厢,赫连三人失去霜棠讯息,让林执墨先把小熊送回九重叠翠,两人留在花街里继续寻人。
两人唯恐错过一些角落,跃上一处高楼居高临下俯视逡巡。夜风送来一丝凉意,赫连凭空一挥手,仿佛拿捏住了空气中某种东西,“没想到凡间盛会连邪修也来凑热闹。”
“可找到霜棠?”
“对方假意释放出来路不明的邪气,摆明了是要迷惑一些人。”赫连昊苍道:“不必惊慌,继续找便是。”
第二十三章、邪修玉碎(微h)
映月湖不大,从高台到岸边只有七丈,霜棠自上湖心台开始便跪坐在玉碎身后沉心入定,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玉碎趺坐在他前边,广袖一挥,十指抚琴,奏起一抹天音,如泠泠流水,在深蓝色的湖面上荡漾开去。
那抹琴音清扬婉转,听着让人如置身山间月下,雅意高洁。霜棠在里边听出一抹思乡之意,不由得心生感触,目光落在湖尽头一轮明月上。
不知道他原来所在的世界怎幺样了。
他是怎幺过来的,会有人找他吗?学校那边怎幺解释?父母会不会伤心呢?自己朋友会不会已经忘记自己了呢?
心中思虑万千,体内的筑基莲子微微颤动,似有不稳之象,霜棠却恍若未觉,尽心地当好绿叶这个角色,心神却游离到了九霄云外。他想到自己曾被念凝冬打了一掌,以后背撞裂栏杆围墙,筋骨被巨力生生碾压碎裂的感觉至今尤为清晰,对方饱含轻蔑的叫嚣与怒骂在他耳边回响,如同锐物刮擦黑板一般刺耳。
若是在以前的学校要是有人敢这幺打他,一定会被揍到死。霜棠藏在袖里的手握成拳头,眼里透出一股坚定。
说到底,这件事影射的不止是坤门太弱,还有拥有这种残缺身驱的人所轻视奴役的现状!既然门派不能为他撑起庇护所,他便要自己改变在这个世界所处的地位!这不仅是为了与原霜棠的契约,更是为了自己!
一旦坚定下道心,挡在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一条道路明确地指向未知却光明的前方,踩上那条布满荆棘白骨的道路,霜棠觉得被掌门当枪使这件事没那幺膈应了。内心筑基莲子运转加快,周遭金光流溢,越发沉实,竟是隐隐有进阶之兆!
玉碎发觉身后刮起一阵旋风,往后望见霜棠闭目入定,竟是要进阶的样子,惊得按下琴弦。怎幺会这幺就进阶了?!
高台上的异样让围观的人群发出错落起伏的惊呼,人们伸长了脖子,目睹少年华美繁丽的衣袂被旋风刮得飘摇开绽如花。少年趺坐在旋风的中心,墨发随着装饰的翎羽流苏飞起,鎏金的面具在摇晃中跌落下来,露出一张艳丽的脸。
那张脸略施粉黛,居然比花魁还要精致,此时因为不适而微微蹙起眉头,看上去弱质纤纤,楚楚可怜。
这个少年……是修真者?!
有一些达官贵人纷纷询问身边的散修,得到肯定,望向少年的眼里多了一层贪婪。樊都多修真之人,国君更是崇尚修真练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修真者进阶时最为虚弱,到时再如何通天彻地的人,也会变成被拔光尖齿利爪的老虎!
再好的阴阳炉鼎或刻意采人精气双修的修真者,哪比得上现捕捉的令人激动!在一些散修确认少年修为不高之后,几乎在场所有皇族贵胄都激动起来,在他们眼里,那位姿容艳丽的少年修真者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无疑!
——“若在场哪位散修能将他抓来给我,本王赏他五百两黄金!”
人群沸腾起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即有几束剑光从席间飞射而出,来势不善地向少年撞去。
挡在少年面前的琴师一掌拍向琴台,将面前的瑶琴振起,双手虚空一划,数十道阴冷狠戾的气刃将剑光挡下。他本来还想固守湖心台等少年进阶完毕,眼看屋檐上露出一方苍蓝色剑阵,心道不妙,抱起少年快速逃开!
栖凤楼的妈妈正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前揽客,盈盈美目看到一阵阴风迅速卷入楼里,不慌不忙地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祛邪香点上,左右望望大街上并无异样,这才返身扭着杨柳细腰进楼。
天字号房的房门紧闭,她上方的门牌换下来,挂上了“修葺”字样的牌子,轻移莲步进了门。“少主,那孩子是怎幺回事?”
玉碎将霜棠放进床里,布下禁制在周围,这才稍稍放松,“进阶了。”
“他是承坤门的人?少主为何不杀掉他?他可会泄密?”
玉碎皱眉,坐在软榻上,如玉的指尖拨拨琴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