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像是僵硬的,如同一个面具敷在上面。
他心头一跳,产生一个恐惧的想法。
难道说......
周宗璋随意和老警察闲聊,他放下冷漠时,很容易和人热络。
聊了一会儿,董警官的一杯豆浆已经喝完,周宗璋绕过桌子去给他添豆浆,他侧身站在老警察侧后方,抬眼仔细观察老年男人的耳侧和腮后。
然而,并没有他想象中面具和人体的接缝。
他放好暖壶,又坐回去。
“我呀,自部队专业回来后,就一直在这村子里做警察啦。十几年了,这儿都一直平平安安的,你家人那件事,真的是这么多年头一遭。”
周宗璋听着外面的雷声,轰隆隆地,越发渗人。他突然问了一句:“董警官,你以前是在哪里当兵的?”
老警察静了一会儿,呵呵道:“北方,山里面,比较偏的地方。做的是机密工作,不能随便说呢。”
周宗璋看了他一眼,转回视线的时候,瞥到老警察正松着领口制服衬衣的扣子。他定定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又转回眼去看了一下。
心脏难以克制地狂跳起来,他忍耐着,佯做镇定地继续和董警官闲聊,又盯着解开的领口看了看......
“董警官,厕所在哪?我有些内急。”
董警官指了指外面,说了下厕所的位置,周宗璋克制着颤抖的手指,笑着说了声谢谢,去到倾盆大雨的院子里。
周宗璋走得很快,董警官站在门口看他,他一直忍耐到简陋的茅厕才忍不住大吐特吐起来。
董警官......锁骨上有一大片尸斑......
胃里翻江倒海,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吃东西,可一想着自己喝了一杯死人做的豆浆,那种恶心的感觉怎么也不能平静。他直吐得牙都酸了,撑着膝盖稳了稳呼吸,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雨掩盖了许多声音,他觉得自己被杀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能听到。
他也怀疑自己的判断,可那种痕迹,他在教会葬礼上见过无数回。每一个躺在棺木中,蒙天父之召进入天国的信徒,都会在死后的ròu_tǐ上留下那样的痕迹。
周宗璋努力冷静下来,劝解自己,或许是董警官有什么皮肤疾病......或许是他错意......
给自己的情绪降温时,他隐约听到一种声音,声音不大,在雷雨的掩盖下更是微弱得只有一点,但他还是听到了......
细微的,充满恐惧的呜呜声,像人被捂住嘴一样。
周宗璋凝神听了半天,终于听到那声音来自厕所旁边。
他一边辨别方向,一边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一段石头垒出的墙垛,墙垛紧靠着厕所,很高,下面有条暗渠,声音似乎就是从暗渠里发出。
周宗璋皱皱眉,赶紧拿一边农家常用的铁镐把石头墙垛凿开,墙并不牢靠,似乎刚垒成不久,有些水泥还未干。
墙体倒,露出暗渠上的石板,周宗璋把它撬开,发现那下面居然有个人!
周宗璋赶忙把石板又翘起一块,一个年轻瘦小的男性出现在沟渠里。
沟渠里的水很大,差一点就要把暗渠淹满了,年轻人被捆住手脚,赤身果体倒在狭小的暗渠。
周宗璋将他从下面拉出来,解开捂在他嘴上的布条。
年轻人看起来很不妙,身体多处被水泡烂,浑身皮肤都皱巴巴鼓胀,因为溺水而奄奄一息。
周宗璋抱着他,帮他把肺里、胃里的积水吐出来,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年轻人喘着气,晕乎乎发着抖,一叠声向他道谢。
周宗璋给年轻人解开手脚上的束缚,他自己也被淋得湿透。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年轻人虚弱地喘着气:“我是新来的民警,刚被分配到这个景区,接替原先的警察,他快退休了,这里人手不够......”年轻人还是一副大男孩的样子,没遭遇过这种恐怖的事,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周宗璋拍拍他,低声道:“没事了,你能走路吗?跟我离开这儿。”
年轻人低声啜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周宗璋搀着他的胳膊,年轻人摇晃着,天上突然爆出一道灼光,眨眼的千分之一刻里,一个高举着某个东西的人影出现在身侧。
“小心——!”
年轻人的声音还未落定,周宗璋敏捷地滚向一边,把他也扯过来。
“哐当”一声,他们刚才的地方被一把铁铲划出一道深痕。
雷电愈加密集,刚才小了一些的雨又大起来。明明灭灭的电光里,董警官笑眯眯的脸被晃得鬼气森森。
“你去厕所去太久了,我过来看看......”弯弯的眼睛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年轻人。“看来你挖出点儿不该挖的东西。”
年轻人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周宗璋绷着脸,全身戒备,慢慢蹲下,静默的对峙被雷雨包裹,气氛紧张,铁锹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准备落下。
又一个惊雷炸过,那具僵硬的尸体直直冲着周宗璋杀来,黑发青年以惊人的爆发力弹到墙脚,抄起刚才砸墙用的铁镐。
金属刺耳的撞击声被雨声稀释,但那尸体力道大得吓人,周宗璋一时被震得虎口发麻,手肘手腕都在短暂的麻木后刺痛。
他再不敢硬接攻击,只能靠着巧劲化解,狼狈闪避。
又退了几步,他看到刚才被他撬松的暗渠石板,不着痕迹地跨过去。尸体果然也追击过来,它踩在石板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