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少言只是抿了抿嘴,转身看了几看,便找到想要的杯子,打开水喉斟满了水。乐致远连忙抓住他把杯子凑到嘴边的手,「这是生水,不能喝!」
「喝不死。」对方显然有斟酌力道,但也让闵少言很容易就挣开来,固执地举杯要喝。乐致远微怒,干脆抢过水杯,把里面的生水都倒了,然後拿过水瓶再斟了一杯,又加了些许热水,这才要递给口渴的人。
但回眼看,已经不见了他的老师。
他掐著水杯走出去,要找的人就站在窗前,静静的,愣愣的,背影显得特瘦削,也特落寞。
忽然不想走上前打扰,乱了这幅安静的画面。
但老师很快察觉他的存在,淡淡瞄了一眼,便慢慢回房去。乐致远这才发现老师的走姿很奇怪,脚板几乎贴著地板一下一下蹭著走,动作很是轻细,也很不自然。
脑筋一拐,脸色即变,他一直想不明白老师好端端的竟然发起烧来,现在隐约知道答案了,但到最後还是选择沉默,因为以他目前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说话,只能在老师身後跟著进了房间。
待老师慢吞吞地不自然地上床躺好,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处理乾净的意思,气他不爱惜身体,皱眉说:「老师,你的伤口。」他说得婉转,怕挑明了说大家面子不好看,尴尬。
床上的人略动身子。
乐致远耐心等待,眼里是仍然没有行动的人。终於忍不住跪坐床沿,伸手去碰,手指才放在侧腰上,被碰的人反应很大,迅速坐起缩到旁边,就算痛得脸容微扭,仍然保持警觉地瞪他:「做什麽!」
「老师,你身上有伤。」乐致远固执地重复。
闵少言别开目光,冷淡道:「不用你管。」
「老师,」乐致远不允许老师这麽糟蹋自己,「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清理,或者让我代劳。」
闵少言立即射过去愤怒的目光,但他毫不动容,定定地望著他以示坚定。
僵持不知多久,闵少言怒哼,慢慢落地,慢慢走向附设的浴室。
老师就是这样,吃软也吃硬,很可爱的性格,但他自己显然还不清楚。「老师,需要帮忙吗?」
那道背影瞬间晃了一下,乐致远顿觉好笑之馀,也连忙赶上跟在後面以防止他的老师摔倒,直送到浴室门前,闵少言便狠狠把门关上,差点砸到他的挺鼻。
「老师,药箱在墙柜里,里面就有药膏。」
不待里面应声,他又想到事情,喊道:「老师,水斟好了,就放在房里,你一会儿记住喝,千万别乾著喉咙。你应该饿了吧,好好躺著别四处走,我去买粥回来,你还病著不好吃油腻物,有什麽不喜欢的吗?」
他不怕里面的人不回应,因为他的老师无论表面上表现得多冷淡什至厌恶,其实从来不懂拒绝别人的好意。
「……没有。」
乐致远像偷了腥的猫咪,眯起眼勾起唇弧。
越来越喜欢了,不行喔。
尽管如此,摸摸心窝,仍然止不住脸上扩散的柔柔笑意。
他记得楼下有间中式餐厅卖粥,不太腻,刚好适合病人的肠胃。
心情不错的到了楼下。该买什麽?白粥太清了,没有味道,应该谁也不喜欢,不知老师喜不喜欢瘦肉?不然可以买碗皮蛋瘦肉粥,嗯,鱼片粥也不错,干脆一并买……嗯?
就在准备横过马路时,他警惕地停了下来。路边泊著不同类型款式的车,这本来不是什麽奇怪事,但他莫名感觉到被灼热目光盯上的怪异感。
然後其中一辆不起眼的小车门开了,两个衣著普通的男人从里走出。平平凡凡,混在人群里也不显眼,但那眼神……有被掩饰过的锐利。
取代老头子的位置当上乐氏总裁,等於把仇视乐氏的目光都招到身上,他刚继任,还不很清楚乐氏与外界的关系,不排除有人想趁著乐氏未正式稳定下来的时候对他不利,动摇乐氏的根基。
或者应该听林叔的话聘几个保镖。在那两个外套里的腰间明显鼓胀的男人向这边走来时,他开始後悔当初还笑林叔黑道电影看太多。他不是没有打不过男人的自信,就算对方有两个人,推测他也能拖延一下,但他怕的是有个万一,出事了,还在家里的老师谁来照顾?老师还在发烧呢,还等著他买的粥治肚。
他的脑筋转得很快,把事情想个清楚绝对用不上几秒,很快就作出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转身跑。他跑,两个男人也跟著跑。跑的时候,他仍然消不了心头被盯视的怪异感觉。男人们的目标是他的话,他们的头可能就在车上,像个旁观者一样欣赏他们的追逐逃亡。
但他发现後面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就算他怎麽拚力跑也拉不开距离。
他知道了,对方派来的绝对是短跑选手,还可能拿过奖的。
两个男人已经赶上来,他无奈地停下来,任由他们表面上像死党一样很亲热地搭著自己肩膀,暗地里却在耳边沉声威胁:「你最好乖乖的。」
然後右边那个拿著什麽在他腰间戳了一下。
乐致远很庆幸那里不是敏感点,不会一戳即笑,不然很像男人在用能够杀人的枪跟他搔痒痒。
三人紧密贴著走向停泊的车。被当成馅料夹在中间的乐致远很被动地跟著走,尝试跟男人们来场良好沟通:「你们跑得真快。」
左边的男人微哼,不予理会,右边的谦虚回应:「你也不错,虽然还是不够我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