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几缕阳光投射在她平静的面容上,长睫微闪,她垂眸望向自己摊开的双手。
思绪又回到那日的黄昏时刻。
西湖岸边风浪一波接着一波,柳条一缕缕垂着,早已不见新绿,许萱立在下头,透过秋水望向那荡漾在上的轻轻小舟,仿若是风吹下的落叶,毫无轻重,摇晃着行进在其间。
她的兄长许仙竟然穿了一直珍藏的新衣,那是他生辰母亲亲手缝制,他便发誓要在往后高中时穿给父母亲看的,锦衣长袍让他清俊的面容愈发耐看,平添了几分平日缺少的硬朗之气,他面上的笑容,俨然是少年人陷入情爱的痴。
那女子不再是往日的一袭白纱裙了,一身水粉长衫披在身上,漆黑的发丝绸缎般搭在身后,形状优美的肩骨恰如其分地被衬托得愈发妖娆,额间点了朱砂,唇上用了红,满头却不见饰物,她总是每每在台上下来带着不耐和恼意去拆那些步摇金钗,想来是极其厌恶的,可越是这边简洁,越叫人无法忽略那绝无仅有的姿容姿色。
临近船上的人,总不时也投以侧目,眸中惊艳不已。
许仙脸上自豪极了。
可许萱远远地便能看见那张魅惑人心的面容下掩藏着怎样的烦闷不耐。
她的食指抵着鬓角的动作,是在烦闷时常做的,她不说话一双茶眸悠悠望着你时,便是她生了气。
她双腿微微卷曲地搁在小桌下,说明,她很不适。
许萱微抿着唇,拇指与食指稍一用力,折了枝柳条握在手上,遥遥望着,却猜不出那人因何不开心。
她太过专注地关注那船,以至于有人走近身旁也不曾发觉。
直到一只手擦过她的肩骨,拈去那停在肩头的一枚落叶,她惊地转头,映入视线的是一张带笑的面容。
那笑面,三分暖,七分凉。
她脚下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双目漆黑,宛若湖水的底层。
“你怕什么?”
“我没有怕!”
他的话仿佛在一瞬激怒了许萱,她面上即刻换了幅极其冷淡的神情,一双眼愈发漆黑冰凉。
那人笑出声来,似乎极度委屈地无奈语气,“你就是怕,你怕她还是怕我?”
随着他的所指许萱望去,白余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船头,迎风而立,衣裙飘扬,发丝飞舞,她却觉得那面容下隐藏的情绪又添了几分浓重。
许萱面上一热,心中充斥着某种羞愧,烦闷愈发重,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却被一双极有力的手捉住了手腕,那人两指搭上她的经脉,并未使力,她也觉得从头到脚的寒意生了起来,她确实是怕。
怕这个穿着俗服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