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鼻尖耸了耸,舔了舔盐渍梅子。韶玉被它舔的有点痒,嘻嘻笑着要往回缩手,小鹿已经用舌头把梅子卷到嘴里,大嚼起来。
韶玉瞪大了眼,手舞足蹈地有点不知所措:“里面还有核呢,别把牙咯了!”
靖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韶玉被吓了一跳,靖远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负手站在他身后,神态悠然。
韶玉看看手里的荷包,再看看小鹿,有点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是故意的……”
正说着,听见嘎嘣一声,韶玉一下跳起来,伸手想去扳白鹿的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似的缩回来。
“把核吐了,你看看把牙咯了吧!”
白鹿似乎被硌得疼了,不断地摇着头,四蹄也跟着不安地刨着地。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嘴角竟淌出一道血沫。
韶玉急了,壮着胆子去扳它的嘴。
“吐了吐了,都出血了你想把牙咯下来吗!”
白鹿却异常焦躁地甩着头,身上的肌肉哆嗦着,竟疯了一般,抬起前蹄狠狠地踢在韶玉身上。
韶玉哎呦一声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在靖远怀里。他肚子被踹的火烧火燎的,疼得眼冒金星。他咬牙站起来,仍然要去安抚它。靖远一把将他拉回去,沉声道:“回来,没那么简单!”
那头白鹿踢蹬的动作已经渐渐没了力气,滚倒在地,浑身抽搐着缩成一团。
韶玉倒抽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捂住嘴。
白鹿已经无力挣扎,乌黑的血从它的口鼻淌出来,它清澈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烙下死亡的印记。
韶玉拼命捂紧自己的嘴才能抑制惊呼的冲动,他缩在靖远怀里筛糠似的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片刻前还鲜活的生命,发出残破的声音:“我……是我把它害死了。”
靖远的声音冷得像坚冰:“梅子有毒。”
韶yù_tuǐ一软,瘫倒在地上。
“我没有,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梅子是……是……”
“是谁给你的?”
韶玉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靖远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不用怕,你告诉我,梅子是谁给你的?”
韶玉面无血色,拼命摇着头:“我不、不知道。”
靖远冷笑:“是不敢还是不知道?”
韶玉几乎要哭出来,哽咽道:“皇上您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靖远扯着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压抑着怒气道:“最后问你一遍——梅子是谁交给你的?”
韶玉崩溃一般,恐惧的眼泪淌了下来。
“……是徐公公给我的。他说您爱吃这个消暑渴,让我随身给您备着。”
靖远放开韶玉的手腕,韶玉顿时失力般的跌坐在地上。他仿佛陷入了极端的混乱当中,恐惧得什么都无法思考。
靖远一言不发,强压着怒气转身离去。
韶玉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他的脸埋在双膝之间,身体不住颤抖。
无辜的尸体倒在他的身边,血腥气悄悄蔓延。
他抬起头,静静地看了尸体片刻,垂着头慢慢站了起来。
林间的风悄无声息的传来,撩起他瀑布般的发丝。韶玉依然凝着泪痕的脸上,一丝笑容转瞬即逝。
宗仁府审讯很有效率,只审问了一夜,徐兆就全招了。
这案子一目了然,其实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梅子一向由选料到腌制都由徐兆一人包办,说是不放心交给御膳房那些粗人掺和,其实多半是怕别人争了他的宠。
徐兆跟随靖远十多年,期间没做过几件积德的事,朝中不怕死的清流上疏弹劾检举他的不在少数。前些日子靖远原本准备派往东南赈灾的官员被人弹劾,说是其人还未赴任,钱粮已然贪墨大半。而此人就是徐兆大力举荐之人。想来徐兆也从那人手上得了不少好处,赈东钱粮有不少落进了徐兆腰包。
靖远一怒之下将那人流放,对徐兆也冷落不少,这多半就算是让徐兆怀恨在心的由头。
再加上靖远新宠上韶玉,徐兆便把梅子交给韶玉,假他之手毒害靖远。如此可说得上一石二鸟,心肠歹毒。
宗人令连夜审问完毕,把卷宗上呈给靖远,且落井下石地在最后痛斥徐兆深受皇恩,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天理不容之事,罪当诛九族。
靖远不动声色地看完,把卷宗一扔。回头看身旁的韶玉。
“宗人令断徐兆下毒意欲谋害朕,罪当诛九族,你怎么看?”
韶玉瑟缩着,小心翼翼道:“诛九族……是什么意思?”
靖远挑眉道:“宗人令?”
宗人令声如洪钟,信口拈来:“九族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即堂兄弟姐妹、外甥、外孙、父母、兄弟、姐妹、儿女、外祖父、外祖母、娘舅、岳父、岳母。诛九族就是将这些相关之人全部诛杀。”
韶玉脸色煞白:“这么多人因他一个人被连累,何其无辜!”
靖远瞧着韶玉道:“那你意下如何?”
韶玉蹙眉道:“他虽然心肠歹毒,却不至于连累那么多人……请皇上把其他人赦免了罢。”
靖远淡淡道:“你是说只杀他一个?”
韶玉连忙跪下道:“奴才以为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他上了年纪,时日不多了。皇上看在他伺候您多年的情分上,从宽处置他罢。”
靖远似笑非笑道:“你饶了他,他却不会饶了你。日后你若被他逮住什么把柄,他决不会像今日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