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鸣锣声已渐渐远去,人群纷纷散了,上街看热闹的仆人们纷纷回府,一边还兴致盎然地说着新科状元的风采。
韶玉笑笑,眉眼间已没了刚才的戾气,他踮起脚,在他脸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他在王惟朝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的雄心壮志,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或者,你就当是成全我,给我个为越家复仇的机会。”
他说着,放开王惟朝,看着他,慢慢地倒退了几步道:“叫那个太医过来,我自有打算。我等着他。”
他说完笑了一笑,轻快地转身,往南苑去了。
那一吻的感触还留在脸上,王惟朝却知道,那时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亲密接触,一切还未开始已经结束。
他要亲手将他送到靖远帝手中,送到最恨的人身边。
他抬起眼,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他有些眩晕。他的喉咙不知为什么有些哽,他知道自己还不够狠心,比起靖远,他远远不够。
罗宝笑着与几个下人走过去,王惟朝叫住罗宝。
罗宝笑嘻嘻地问道:“主子爷刚才也瞧见状元郎了吧,啧啧,那么年轻,还生的一副清俊相貌,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王惟朝没回答,沉默片刻道:“你去把索太医请来,韶玉公子最近有些不舒服,麻烦他过来瞧瞧。”
罗宝看王惟朝脸色不好看,不再多嘴,应了声,转身出门去请索檀。
王惟朝闭上眼,喃喃自语道:“就按你的意愿,看看这个王朝是不是当真如你所说,倾圮比匡扶要容易得多。”
☆、行刺
皇帝亲点了状元,按例钦赐游街挂红夸官,之后便是晚上的琼林宴。王惟朝有意躲排场,估摸着筵席过了大半才施施然入宫。
琼林宴已过了最□的对诗饮酒一段,王惟朝来得迟,少不得喝几杯罚酒。葛俊卿已有了几分醉意,见了他分外亲热,上前来扯着他跟新科会元一一敬酒。
王惟朝被灌了几杯,有些醺然,觥筹交错间依稀看见不远处有道黑影一掠而过。他一怔,那人的身影分明是凌启羽。
再定睛看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唯有枝叶在夜风中轻摆。
他蓦然想起前几日凌启羽一怒之下扬言要进宫刺杀皇帝,他本以为是凌启羽一时气话,却没想到他当真横得下心豁出命去与靖远拼个同归于尽。
他心中惶惑不已,极悔当日不曾与他表明心迹,却害得他铤而走险,以命搏命。预料到即将发生之事的后果,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手中的酒杯捻拿不住,啪的一声摔在桌上。
身旁左右臣工不知他为何如此失态,见他脸色苍白,关怀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王惟朝慌忙掸去身上捡的酒水道:“贪饮了几杯,一时失态。小王且去更衣,失陪。”
他说着起身要走葛俊卿却喝得半醉,正缠人的紧。王惟朝心里像被把火烧着似的火烧火燎,几次借口要离开都被他嘻皮笑脸地扯住。此时各大臣也醉的差不多了,纷纷告辞。
王惟朝见人越来越少,心里更是焦急,却不见靖远身在何处。方才只在来时远远地在上首见了他一面,王惟朝扯住个小太监问:“陛下呢,回宫歇息了没有?”
小太监被他吓了一跳,看分明是五王爷便笑道:“您要跟万岁爷请安还赶得上,他老人家召了新科文试前三甲,在东边凉亭正说话呢。”
此时琼林宴上人疏疏落落,已到了散场时侯。
王惟朝抬眼见东边凉亭中有几个身影,筵席上一片灯火通明。不远处湖中几茎小荷亭亭出水,在夜风里轻轻款摆。湖岸畔凉亭之中,为求个意境却并未点几只灯,暗处看明处,瞧得不甚分明。王惟朝正在踌躇之际,却见凉亭旁的树荫中,有个影子一闪而逝。
王惟朝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筵席上,最后几位臣工起身话别,笑语声声。掌印太监过来授意,太监宫娥开始收拾筵席,撤下通明灯火。
王惟朝紧盯着那人的身影,几乎忘了呼吸。他早该知道凌启羽的性子就是如此,直来直去,宁可玉石俱焚,却不想以后。这宴上看似布防松懈,却也少不了高手保护靖远安全。今晚他若是敢动手刺杀靖远,就算能得手,也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他知道凌启羽每时每刻都忘不了对靖远的恨,恨到不顾一切,甚至不惜玉石俱焚。可他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给靖远一个借口再度大开杀戒血洗朝堂。
王惟朝快步向凉亭走去,挡在靖远身前,躬身道:“臣弟失仪了,今天是皇兄喜纳贤才的好日子,臣弟恭贺来迟!”
靖远心情颇好,难得对他也流露几分和缓脸色,朗声笑道:“五弟起来说话。你来得正好,和朕一道见见这新科前三甲,个个都是栋梁之士,能拔擢出这几人,当真是国之幸事!”
那三人纷纷与王惟朝礼过,除了吴鸾少年得意,其余两位已是考了多年方才中举的中年人,那个探花郎更是两鬓微霜,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味,眼神里带着写疲惫与沧桑。
王惟朝的目光在吴鸾的脸上停留片刻,靖远笑道:“怎么,五弟与吴爱卿认识。”
王惟朝笑道:“曾有一面之缘,今早晨见他披红游街还吃了一惊,没想到吴兄竟有如此才情,佩服佩服!”
吴鸾一笑,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