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曚,月辉轻涟,把苏沐雪的心,浸的潮润湿重,万般深情,点点生寒。
“为何非要置苏家于此境地?祖父为周朝鞠躬尽瘁,父亲征战沙场保卫家国,而我,我待你的情谊,都不值一提么?”,苏沐雪冷言。
周池羽手合拢,把周池羽的手放在掌心里,倾着身子,仰着头,双眸澄澈,“沐雪可曾想过,且不说性情阴鹜的三皇弟,就算是二皇弟登上皇位,等待我的将是如何?”,
缝制的嫁衣,备好的嫁妆,下嫁骨赫迫在眉睫,无论是谁登上皇位,第一件事要做的,自然是以绝后患……
历来皇帝登基,其余皇子无不是或杀、或流放、或禁锢,就算二皇子宅心仁厚,周池羽也逃不了和亲的命。
她一提,苏沐雪自然能想到,“我说过,自有办法带你远走高飞的,绝不让你下嫁骨赫”,周池羽摇头,轻笑道,“沐雪想的太过简单,你可曾想过掳走和亲公主的下场?毁了和亲,骨赫和周朝势同水火,大战在所难免,在位的皇上定会迁怒苏家,与此时又有何两样?”,
苏沐雪微愣,怅然道,“但苏家不会背负谋逆叛国之罪,祖父和父亲忠君之名毁于一旦,绝不让苏家门楣蒙尘”,
“挑起周朝与骨赫之争,难道就不是叛国罪么?”,周池羽道,“若我挑起骨赫与周朝争斗,父亲会驰骋疆场,杀敌以正苏家之名”,苏沐雪说道,
周池羽抬眼看她,轻声道,“你与我在一起,是叛经离道的事,你若想与我在一起,定要背负谋逆叛国之罪,可你依旧会选择我,对吗?彼时与此时,又有何两样!”,
论巧言善辩,苏沐雪不及周池羽,更何况,在周池羽面前,苏沐雪从没想过胜负之说。
她只是低头掩面,双肩颤动着,是她的错,是她的一己之私,是她堕入这世俗不容的孽缘里,是她害了父亲,连累了整个苏家。
“沐雪”,周池羽拍了拍她的肩,“你出去罢,我想静静”,苏沐雪哽着喉咙说道,泪水从指缝
里流出来,一滴滴落在她浅青色的裙上,晕染开来。
周池羽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蜷着的苏沐雪,泪水不断滴落,她哭的无声而心碎。
从小便见过她很多样子,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安静如空谷中的一株兰草,淡雅而清冷,处事冷静,如她的名字,沐雪而来,宠辱不惊。
在自己面前的苏沐雪,眼神里永远带着温柔、宠溺,让你相信,就算世人背弃,她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而如今的她,柔弱、无助、自责、内疚,那双温柔的眼眸被双手紧紧捂住,只有泪水倾泻而下。
知道会伤了她,一步步的算计,一点点把她拖入棋局里,从谋划的第一日起,就知道会伤了她。
只是没想到,伤了她的这刻,自己的心,会如此难受。
周池羽转过身,面朝着门,背对着掩面哭泣的苏沐雪,轻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至少,我能保
的了苏家人的命”,
说罢,周池羽头也不回,推门离去。
第94章 登基
洪亮的钟声打破皇城的安宁,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唤醒了周池羽的沉思。钟鼓声鸣了三响,意味着礼部的官员们已结束了奉天坛的祭祀,登基仪式拉开序幕。
天子仪仗在城楼前停下,先皇驾崩,周池羽穿着孝服,皇宫中并未张灯结彩,仪式简单,随着周池羽下轿步行,缓缓登上高台,官员们的视线都落在这位开朝以来的第一任女帝身上。
孝服素净,但暗纹里九条五爪金龙依旧称的她尊贵而威仪,步伐缓慢而坚定,数千人的视线与注目对她没有一丝影响,沉稳的心性让人看不出她仅仅是个不满十八的女子。
祭天结束后,周池羽进入承德殿里就坐,文武百官依官阶入殿庆贺,司礼太监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方木匣,放着雕刻着盘龙的玉玺和一根金色兵符,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统领天下军队的两物,握在周池羽的手里,沉甸甸的。
接着由新皇称颂列祖、皇明基业,赞颂先皇圣明贤德,再表自己必将振奋图强,敬报父恩、尔等百官,文武皆贤,肱骨之臣,赞予重用……
大周景历三十九年,昭告天下,昭宁公主登基为帝,封号弘羽,称天顺元帝,大周自此出现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帝。一时间,女子入学堂、登科举、入朝为官,达到鼎盛,大周女子的地位提升显著。
登基大典完毕后,因在孝期,不宜大肆铺张,周池羽命御膳房备了素食,无丝竹无礼乐,一切从简。
夜色渐沉,周池羽先行离开宴席,她站在殿前,入秋的霜色染红了叶,被风一吹,飘摇着坠落,寒月如钩,在台阶洒下一地的银色。
“陛下摆驾何处?”,夏菱低声问道,“何处?”,周池羽两手负在身后,仰望月色,眼神微黯。
“苏大人仍是闭门不见皇上吗?”,夏菱问道,周池羽瞧了她一眼,夏菱低下头,“奴婢不该多嘴”,周池羽没作声,只岔开说道,“去看看华玉罢”,“是,陛下”,夏菱应道。
周池羽给华玉单独安排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养病,派了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着,每日太医过来问诊开药。住处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药味,周池羽轻叹了口气,推门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