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也为自己的傻缺而叹息,他侧了侧身,半蜷缩起来,停止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
“真是一只笨狐狸。”
“……谁!?”
季肖大声惊呼着从藤椅跳了起来,四处查看,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他抽了抽鼻子,也没有闻到什么不对劲。但是狐狸的耳朵十分灵敏,听错的可能性极低。季肖分明听到了一声稍带笑意的少女嗓音。可惜四周再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子夜微凉的风吹得竹叶沙沙响。枝叶投下的黑影不住抖动,更显诡异。
狐狸警惕地抖了抖耳朵,这才发现自己在一时松懈之下,露出了尖尖的黑耳朵,吓得他连忙摇着头又把耳朵给缩回去。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鬼影都没一个。
一想到个“鬼”字,狐狸忍不住哆嗦一下。狐妖虽也是妖魔,但也没规定狐狸不准怕鬼。越想季肖越觉得这空大院呆不下去,只好摸着一手鸡皮疙瘩回到了屋里。
进门还不忘吼一嗓子:
“先有白婴莫名其妙,现在又有女鬼乱叫,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
二楼,在季肖至今仍未涉足的这个大房间里,白婴正窝在床褥中沉睡。
房内装潢与一楼的典雅风格完全不同,十分的鲜艳。木门紧紧关上,窗户只留了一条小缝隙。桌上,椅子上点了十几根白身的蜡烛,火光正微微地跳动。
白婴只穿了一件纯白薄袍,纤瘦的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只小动物般缩在大床的角落,安静地吐息。
扑扇扑扇的响了几声,褐灰色的野雀儿费劲地从窗缝间钻了进来,然后落在了白婴的枕边。
在雀儿碰到枕头的瞬间,白婴猛地睁大了双眼。骨节突出的右手也猛地抓住了麻雀圆圆的身躯。
“唧、唧唧……!?”
“……什么啊,是你啊。”白婴睡意朦胧地松开手,放开那只挣扎的雀儿,扭头把脸埋进松软的被褥里头,小声嘟哝了一句叫人听不清的话,就重新陷入迷糊的梦乡。
野雀儿在他枕头边跳来跳去,闹了好一阵也不见白婴有反应,最终发怒般一口啄在了他的手指上。
“……呼……”
可是白婴依然没有醒来。这段时间他的五感都在逐渐衰退,大脑更是昏昏沉沉,心口涌起的那股闷气叫他不得安生。只有在睡眠的时候才能彻底忘了这些苦闷,所以他就跟往年一样,在这段日子选择窝在床上大睡特睡。
可惜今年不会这么顺利了。
被野雀儿上蹿下跳地闹得不行,白婴终于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才刚坐起身,他就觉得胸腹一阵郁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白婴重重叹了口气,抬起右手挽了挽脸边的乱发,然后随意地摊开左手。
野雀儿立刻蹦上他的掌心,唧唧叫了两声。
白婴屈起脚,蹲坐在床角里,对着手里的麻雀轻轻说起话来:
“……那个笨蛋,还在楼下吗?”
“唧唧!”
“噗……哈哈哈,是吗?他把耳朵都露出来啦……真是笨啊……”
“唧、唧唧唧~!”
一人一鸟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起来,聊东聊西的。当然了,麻雀儿一直是唧唧叫着,但白婴却像是能听懂似的,跟它有一句没一句地对谈起来。聊着聊着,白婴有些累了,他沉重的眼皮耷拉到半阖,斜斜靠着床边滑下。而野雀儿似乎也打算放过他,扑扇一下蹦到了茶几上。
在重新陷入沉睡之前,白婴轻轻地动了动唇,这么说道:
“野雀儿……明天……就是关键时候了……”
※
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季肖就在一阵熟悉的味道中醒来了。
察觉到那股味道是什么,他警觉地从木床上爬起。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黑色的长发间露出了尖尖的耳朵,一下一下地抖动起来。
这股味道季肖十分熟悉,虽然这半个月来嫌少闻到这么浓郁的了,但那毕竟是跟了狐狸三百多年的气味,狐狸不可能认错。他心中一阵躁动,以右手摁住了左手。——左手上的指甲已经开始伸长,变得尖锐而锋利。
——妖气。
“……为什么……?”
虹蕊山有皇家圣气保护,妖魔之物别说滋长,就连踏入这片地域也非易事。而且,昨日仍积压于心口的那口郁气也完全消失了。如今狐狸竟身处黑凌山般毫无禁锢,妖力仍是不咋的,但一直被压制的力气全都回来了。
季肖静静想了一会儿,随手把黑发束在脑后,屈起左手指头,把长甲隐于袖内,有些忐忑地走出了客房。却不想刚到大厅,狐狸就被吓了一跳,左手也更用力缩了缩。
“哇……!”
平日睡到日上三竿的白婴,此时居然病恹恹地坐在木桌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发现他出来,还举起那只瘦巴巴的手臂朝他挥了挥:
“……早啊。”
“白婴,这到底是……”季肖还没来得及多说,一股更熟悉的妖气窜进他的鼻子,“……阿双?”
“阿双?”白婴浑身软绵绵的,虚弱得几乎趴在了桌上,却还是朝他淡淡一笑:“是你的朋友?”
“啊……”
那算是朋友吗?狐狸也不敢确定。但他还是先点了点头。就在这短短的三言两语间,阿双的妖气已经从西面飞速靠近。——妖气中暗含锐利的杀气,直奔巧歆居而来。
“……”季肖瞅了瞅那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