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泾渭分明只是假象,因为混乱的源头还在上都,哪怕暂时因为佛光澄净起来,也会很快重新陷入混乱当中。
但是此刻,槐序却明晰地看清楚了这上都中混杂的气息以及重新振奋的龙气。
槐序遥遥感应,却只在虚空中摘取到了一缕沉痛的慈悲。龙气镇压人道,在龙气面前显圣,并且将混乱和谜障破去,哪怕是地仙,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槐序不知道是谁做了这样的牺牲,甚至不知道这人是否还活着,但他是承情的。托着此人的福,上都中至少能安宁三个月。
不管是谁想要对龙气动手,第一件事就是要迷惑龙气。对龙气施加影响,对真龙天子施加影响,对都城施加影响,正气不存,混乱和邪祟才能冒头。
此刻,都禅院中的慈航普度确实如槐序所言,怒火几乎将他点燃。他苦心孤诣在京都中布置的暗手,在玄悲舍命相博之下,这一刻全部失效。他本以为老和尚是来找他一决生死,却不料这和尚早就知道他不是他对手,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搏命,而是要破开他对京都的封锁。
仿佛蜘蛛结网一般,要捕食猎物,先要铺开一张大网,而这张网如今破了一个大洞,捕猎的计划便要随之延迟。
慈航普度端坐在禅堂当中,面前的摆放着一座小巧玲珑的钟。慈航普度冷笑一声,道:“醒世钟,好一个醒世钟,即便是落在我手里,却还是被那老东西利用,反将我一军。唤醒清净智慧的醒世钟?我今日便将你化作魔音钟!”
慈航普度张口吐出赤红的业火,业火将醒世钟裹在其中,他的眼睛里泛起红光,一道道诡异梵文从他的眼中流出,击打在醒世钟上。
嗡嗡嗡——
钟声连绵不绝,从高昂到低矮,最后却发出来如同鬼啸一般的刺耳的声音。
红莲儿守在禅房外,听到钟声响起,顿觉魂魄动荡,眼前貌似金花,元神都要脱体而出被钟声吸走。
只是他灵台光芒一闪,清净智慧的法意便如同流水一般在他心底蔓延。红莲儿知道这是兰若法印在助他,连忙紧守心神,摒弃妄念,免得被钟声影响。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看过光明美好,便明了黑暗可怖。红莲儿心中脱离的念头,便越发得在脑海中生根发芽。
槐序并不知道上都还有自己的老熟人,他此行云台,得了大宗师的名号,也得了一身的因果纠缠,这一身因果虽然是他接过来的,若不妥善处理,却会妨碍他的修行。便需要回转黑山闭关一阵,消化整理所得。
太乙山中白雪皑皑,小叶禅师清扫了积雪,以免冻坏了树苗。槐序见了小叶禅师的一腔痴念,便再劝道:“禅师搬到我那去吧,太乙山离上都太近,如若发生变故,控危机古林。禅师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故友。”
这场雪下得太久了,久到小叶禅师也心中满是阴霾,小叶禅师迟疑道:“我这故友根埋深山,若要挪去南方,不免会坏了元气。”
槐序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交给我吧。”
槐序施法以牵机术顺着榕树的根须蔓延,操纵这这些根须回缩,等到槐序将这株巨大的榕树提起,榕树的根须遮天蔽日一般,将古林都遮掩住。
“这样可不行。”这般巨大的东西,是无法通过虚空门户的。
槐序抬起袖子,榕树的根须顺着他的袖子爬进去,槐序的袖子暗藏虚空,这巨大的榕树钻进槐序的袖子里,也丝毫看不见鼓鼓囊囊。
小叶禅师有些离开故地的忧愁,又为槐序的道法惊叹。穿过虚空门户,槐序将榕树种在一个花盆中,小叶禅师无法想象那么多巨大的根须是怎么塞进花盆的,槐序也没有解释。
总不能说,黑山已经被我占了,整座山上都是我的根须,容不下另一个树妖了。若是把榕树种在山上,也必定会受青槐的影响,逐渐变成青槐的耳目,到时候,便不是和小叶禅师最亲密了。
故而槐序花费大力气,以灵土烧制花盆,将榕树种在其中,也方便小叶禅师抱着花盆到处跑。小叶禅师须臾也离不开这位故友,一时之间看不见便心中难受。
但即便是黑山上灵气充裕,这位老友要再化形而出,也需要很多年了。
回了黑山,没过多久,山上就来了客人。
马车听到山下,张梨棠带着两个小尾巴进了黑山。其中一个小尾巴进了黑山便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从裤子里伸出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正是半妖青丘了。
另一个小尾巴却是一个脑袋光溜溜,手里抱着木鱼的小和尚。
张梨棠装作轻车熟路,实则黑山大变样,他许久不来,已经不太认得了。所幸山道还在,沿着山道,总不会出错。
小鸟在林子里叽叽喳喳的叫着,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林子里的消息传递得极快,片刻之后,山道上飞来一只赤眼乌鸦,落到宁采臣身前,化作一个黑衣的小童。小童的双臂仍旧是翅膀,身上披着羽衣。
小童一本正经的施礼道:“见过张大人,在下重羽,来为大人引路。”
张梨棠纵然知道妖魔鬼怪,身边也住着一个青丘,却仍旧觉得新奇。
“你叫重羽?你认识我?”
重羽在前面引路,有些奶声奶气道:“张大人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张大人。当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