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戒烟。”
“怎么想起来戒烟?”
“不能让孩子吸二手烟。”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点难以置信,这话是从张晨嘴里说出来的。
“晨儿,你这变化有点太大了。”
“你好多年没喊我晨儿了,看来你特惊讶。”
“嗯。”
“以前吧,总睡不好觉,夜里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现在呢?”
“现在有了陈安,有了你,夜里就睡得特别安稳,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我听着张晨慢慢地说话,躁动的心也跟着一起平静了,他或许一直处在不安与彷徨之中,我将陈安托付给他照顾,他有了难得的安全感和踏实感,不再那么害怕了。
而看着全心全意照顾陈安的张晨,我心中一直绷紧的弦,也放松了一些,开始试图相信,张晨已经同过往做了割裂,的的确确,是要好好过日子了。
说来也奇怪,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张晨已经表现得那么爱我,那么离不开我,我却总觉得,他在某一天会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我曾在无数次抓住了他的衣角,又转瞬从指间溜走,像那些没有点燃机会、全都扔进垃圾桶的告白蜡烛,像那一对不知道丢在哪里去的婚戒,像监狱里过于安全又过于暧昧的时光。
忍不住给予温情,吝啬给予爱意,到最后只能寄托于时光,磨掉过于深刻的记忆,积攒曾透支的信任。
--
我按下了最后的一个回车键,刷开几道门,进了陈安的房间,张晨果然在,正在举着卡片哄陈安说话。
陈安已经会叫爸爸了,我第一次听他叫的时候,没有特别激动,张晨反倒是转过头,擦了擦眼角,又用双手举起他,亲了又亲,夸他是好宝宝。
有时候我在想,张晨是把他小时候缺的东西,一股脑地递给了陈安,仿佛自己也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弥补。
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陈安就向我的方向爬,我把外套脱了下去扔到了一边,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颠了颠,说:“又沉了。”
“这个体重在正常的范围内的,不用减肥。”张晨特冷静地说了这句话,但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生怕我说出叫孩子控制饮食的话来。
我“嗯”了一声,又抱了一会儿孩子,就想把他放回到软垫上,刚弯下腰,这胖小子就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我还没说话,张晨就急切地说:“你再抱一会儿他。”
“好吧。”
我迫不得已,又抱着他站直了身体,这小子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抓我的衬衫,手劲还很大。
我看着也很喜欢,哄了又哄,等到他睡着了,才把他重新放进了他的小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张晨还坐在地上,眼神有点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太想问,只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
他双手环住我的肩膀,枕在我胸口,说:“我刚刚在想你。”
“我就在这里,你想我做甚么?”
“想你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我草你草得比较爽?”
这问题可能比较送命,张晨就不说话了。
我知道他未出口的是什么,无非是我年轻的时候很傻、很天真、很善良,也很爱他。
我不太愿意回过头看,我对不起年轻时候的我。
说好了揭过这页的,就不要再想起提及,不然容易成了祥林嫂,一辈子放不过自己。
我们沉在柔软的床褥中,在黑暗中亲吻相贴,让欲/望操控身体本能地索求更多,短暂地遗忘难言之语。我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扯掉套子打了个结扔到了垃圾桶里,却听见张晨沙哑的声音:“你年轻的时候很爱笑,现在很少见了。”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我将他搂进了怀里,叫他的头贴近我的胸口,“管理企业并不需要太多笑容。”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有你和陈安在,我过得挺好的,”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不要瞎想,早点睡吧。”
“和平哥。”
“嗯?”
“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对。”
张晨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看样子是睡着了。
我低下头,亲吻他的发顶,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纵使过往的路千疮百孔、遍布狼藉,我还是想试着同他走下去,死不悔改也好、执拗愚蠢也罢,终究难以放手。
--
我久违地进了厨房,连握刀的手都变得陌生,新鲜的肉块切得有大有小,保姆盯着我看,早就准备好了创口贴。
我幸运地没有切到手指,却被锅里的热油溅到,好在只红了一小块,并不需要涂抹药膏,我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向里面加调料,糖浆里多加了一勺糖,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做出了一盆红烧肉出来,用筷子尝了尝,差强人意,但还能吃。
米饭添得高高的,去陈安的屋里,把我的人抱出来,放在餐桌边,他盯着那一道红烧肉,看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想走的我,说:“你做的。”
都不带反问句的,直接确凿肯定。
“嗯,先松开我,等吃完了随便你抱。”
他听话地松开了手,等我做到他的对面,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夹了一块塞到了嘴里。
“好吃么?”我强做镇定,问得却有些忐忑。
“不是很好吃,但和我印象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吃着还有点想哭。”
“一盘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