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中午在小羊肉吃完是直接去的他大哥家,哥俩研究一下午新区盖建问题。晚上和关成前后脚儿到的家。
菜过五味,酒也轮了好几巡,
关成要和关海因为今天吃饭的事儿酝酿出的反思还没等说出口,他爸就把酒杯往桌儿上一推,说:“行,吃完你把碗洗了,”然后人就晃回自己卧室去了。
连关成逃学的事儿都没提。
关成一腔子准备应对的话被堵住没说出来,又喝了白酒,心里这顿火烧火燎。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期间关成还洗了碗,在客厅抽了两颗烟,屋里外屋来回闲不住的转圈。过了九点的时候关成在关海门口停住,声音不高不低的喊了声儿:“爸?”
没人回应。
只有他家墙上的挂钟走动声,楼上洗衣服后排水流进下水管道的闷哼……
关成个作大死的,在夜色下从家里溜了出去,出小区一拐钻进了朴树家。
关海压根没睡,人正享受着难得老婆情人都不在时片刻的寂寥。
也没开灯,在漆黑的房间窗台前抽烟,小风偶吹进来,关海觉得自己像一个站在舟山,泛在湖中央,品箫的剑客浪子……
正在吹奏道道道,或者徐克电影里随便一首大漠的曲调。
关门声儿,关海都能听到关成下楼的脚步,还是一步两节楼梯,然后单元门。夜里的百家灯火照亮他儿子拐进隔壁那条巷的身影。
叫在三楼的关海瞅个真切。
关海静默的抽完了手里的烟,然后才开始生气。
关成屋儿里挺整洁的,至少面儿上是这样。
关海从关成上初中以后都很少来关成屋儿,完全给儿子青春期的私人空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翻自己儿子房间,这种事儿甚至韩芯梅都不会做。
打开衣柜,关海上下瞧了好久,觉得关成没做记号才开始上手翻。
仔细的从关成床缝儿里都摸出了一个用过的红皮震感塑料包装。
床头柜都打开,大多一堆赛车模型什么乱七八糟的。另一侧柜里就全是书了,还有两本钢琴谱。
底下柜子上着锁,一掰就开了。里头十好几个拆了盒儿的套,果味,狼牙,精油催情……
散着下面是一本可厚的影集,打开全是关成和朴树,
前几页还正常,都是出游照,越往后越出格,骑着的,抱着的,又亲又啃的自拍……
关海眼皮子蹦的邪乎,没往下翻,不想长针眼。
可能真是关海和韩芯梅从来不翻他东西,
关成以前柜子锁是柜子上自带的,后来和朴树每次做,蓄势待发着还得下去开锁关成嫌费劲,就弄了个小孩儿日记本那种一拧就开的小锁头,真是方便,得劲儿,怎么想怎么完美。
关海保持的冷静被从关成床底下拽出一卷手纸,散开的纸里还团着三个用过的套儿彻底击垮。
关海想到了韩芯梅婆家的一个老婶。
家开彩票站的,研究双色球十多年,有一次研究好的号已经在机器上码出来了,就差打下来的那临门一脚,还想再研究研究……
一会儿功夫有别人来买号,这老婶便摁掉了自己要打的号。第二天双色球开奖,老婶捂着自己要犯病的心脏找了半天她的彩票才恍然昨天自己居然没有打下来。
老婶吃了两盒舒心理气丸,自此金盆洗手,再不过问江湖事。
关海没吃什么理气舒心丸,他需要速效救心丸。
电话马上给关成打过去,让他滚回来的话到嘴边儿嚼唾好久又给咽回去,问关成在哪呢。关成在那边儿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啊,跟同学出来网吧包宿了。”
关海在心里骂了一通,草了关成祖宗十八辈儿,出嘴的是冷哼,说明天要送关成回学校。
关成还没等说什么关海就把电话挂了。
撂下电话关海的怒火直烧到眉毛,觉得他之前真是太放心关成,也不知道韩芯梅怎么他妈教育的,关成现在谎话连篇,张嘴就来。
想了一宿,屋里像堵了烟筒的炼炉,缭绕的烟草气,让人下一刻像能渡劫飞升。
关海把能抽的烟都抽了,
还是不能相信他想的,眼前的,发现的,他儿子,关成,都是什么?
关海在沙发上坐着,外面已经大亮,关成给关海打电话说这就回来了,问关海想吃什么他带回来。
关海强忍住没说吃你妈了个逼。
“随便吧。”关海眼睛都是红血丝,疲惫的起来开窗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在阳台没动,一手拿电话一手扶着窗框,好像这样才能勉强站住。
“还没起来呢啊?”关成像逮住什么,关海不忙工作时一直早睡早起作息都规律,关成想他都起来了他爸今天可挺出奇。”
“我买那家果子去了,你要豆腐脑还豆浆?”关成问。
“随便。”
果不然看见关成从那巷子里走出来了,过道向市场西门的早点街去。
关海又到关成那屋看一圈儿,柜门都关好的,那卷纸也被关海再次踢回去了关成床底下。
什么都是没人动过的样子。
下午开车送关成回县里学校,关海请关成几个舍友吃了个饭。关成和李看均他们一起回了宿舍后关海给关成高二主任打了个电话。
以前是偶尔韩芯梅回家,关海都在外面出差。
这月底,关海从城回来在镇上家里长住了下来。
今年上旬关海和关家老大把镇东头的一片民房也划出来了,现在还没动,在敲拆迁文书。